“万骸渊……”
这个名字带着浓重的血腥与不祥,如同淬了冰的针,刺入远山的耳膜。上古神魔战场碎片,怨气冲天……这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棘手。青玄当年已是道门翘楚,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暂时隔绝,而非根除。百年过去,封印松动,感应恢复……这意味着冷烛正重新被那深渊拖拽,她指尖那越发浓郁的不祥煞气,便是明证。
前路艰险,几乎看不到光亮。
但远山看着冷烛那双重新被冰雪覆盖、却隐约透出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审视与……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期盼的眸子,心中那股由责任与某种更深沉情感交织而成的决心,反而更加坚定。
“好,万骸渊。”远山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入骨子里,“我们需要知道它确切的位置,以及现在的具体情况。”
冷烛微微偏头,指尖那缕黑色煞气无声消散:“位置我知道。但具体情况……百年变迁,我也无法确定。青玄当年的封印,是以龙虎山灵脉为引,结合古墓地势布下,既锁我,也一定程度上隔绝了万骸渊与此地的直接联系。如今封印松动,不仅我受影响,恐怕那处凶地的气息,也已开始外泄,只是不知波及多远,是否已引起其他变故。”
远山心中一凛。若万骸渊煞气外泄,波及生灵,那便是她的失职,更是龙虎山的失职。此事刻不容缓。
“我们必须尽快前往查探。”远山果断道,“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做些准备,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离开山门,且不能引起过多怀疑。”她如今身上还担着调查古墓异动和邪修入侵的职责,突然离山,必须有说得过去的缘由。
冷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随你。百年我都等了,不差这几日。”她转身,重新坐回棺椁旁,姿态恢复了一贯的疏离与静谧,仿佛刚才那番关乎存在与救赎的对话从未发生。但远山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怨恨似乎暂时沉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观望,以及深藏其下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冷烛自己都可能未曾意识到的……依附。
远山深深看了那抹红色背影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主墓室。
接下来的几天,远山行事愈发缜密。她先是“偶然”在一处被邪修破坏的阵法残迹中,“发现”了一块残留着特殊邪异气息的骨片,那气息阴寒刺骨,带着一种古老的怨念,与她所知任何现存邪派功法都不同。她将骨片呈交给执法堂,并提出猜测,此次入侵或许与某个隐藏极深、传承古老的邪祟之地有关,需外出查访典籍、寻踪觅迹。
同时,她加紧了对古墓外围禁制的“修复”工作,刻意引导同门师弟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几处无关紧要的“破损”上,并“推断”出古墓异动可能与此地残留的某种古老地脉阴气周期性波动有关,暂时稳定了局面,也为自己后续可能的离开铺平了道路。
她的说辞有理有据,加之那邪异骨片确实非同一般,玄诚真人与几位长老商议后,最终批准了她外出调查的请求,但限定了归期,并派了两名较为稳重的弟子随行,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远山心知肚明,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
动身的前一夜,月明星稀。远山再次独自一人来到古墓入口。她不需要进去,也知道冷烛能感知到她的到来。
“明日辰时,山门西侧松林。”远山对着幽深的墓道低声说道,“我会设法支开随行弟子。”
墓室内没有任何回应,但一股极淡的、冰凉的檀香气味悄然弥漫出来,萦绕在远山鼻尖,算是应答。
次日辰时,山门西侧松林。两名奉命随行的弟子已等候在此,见到远山,恭敬行礼。远山神色如常,简单交代了几句此行注意事项,便率先动身。她刻意选择了较为偏僻难行的路径,并在一处岔路口,借口探查左侧路径是否有异常气息,让两名弟子前往右侧路径搜寻,约定半个时辰后原地汇合。
支开弟子后,远山迅速来到约定的一处隐蔽山涧。水声潺潺,雾气氤氲。
“出来吧。”远山低声道。
身旁的空气仿佛水纹般波动了一下,一抹殷红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显现。冷烛依旧穿着那身嫁衣,但周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她看了看远山,目光掠过她身上的行囊和佩剑,淡淡点评道:“速度尚可。”
远山没理会她这算不上称赞的称赞,直接问道:“方向?”
冷烛抬手指向西南方,那里群山叠嶂,云雾缭绕,远远望去便给人一种沉滞压抑之感。“那边。感应虽微弱,但方向不会错。”
“走。”远山毫不迟疑,运起身法,朝着西南方疾行而去。冷烛的身影则如同没有重量般,飘忽在她身侧,红衣在林木间穿梭,宛若鬼魅。
两人一明一暗,一阳一阴,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急速穿行。远山能感觉到,越是往西南方向,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稀薄、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阴沉之感。草木的长势也渐渐变得怪异,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大片枯萎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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