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午后三点,满天秋准时出现在寒声私人工作室的门口。
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丝质衬衫和黑色长裤,与红毯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形象判若两人。素颜,头发松松挽起,只戴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钉。
门开了,寒声站在阴影里,穿着一身沾满颜料的工作服。
“你很准时。”寒声侧身让她进入。
工作室比上次更加凌乱,中央却清出了一片区域,布置成简易的拍摄场地。几盏专业摄影灯已经架设好,背景是深灰色的无缝纸。
“我从不迟到,”满天秋微笑,“尤其是在面对重要约定时。”
寒声没有回应,只是走到工作台前调试相机。她的手指细长而有力,操作设备时带着一种近乎外科医生般的精准。
“脱掉上衣,背对镜头。”寒声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满天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她解开衬衫纽扣,让丝质面料从肩头滑落,堆在腰间。然后转身,将整个背部暴露在寒声的镜头前。
工作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相机快门的声音。
寒声绕着满天秋走动,从不同角度拍摄。她的目光冷静而专注,像是在研究一件稀有的标本。
“你的背部线条很美,”寒声突然说,“像一张拉满的弓,充满了力量与脆弱。”
“从小练舞的结果。”满天秋轻声回答,感受到寒声的目光在自己皮肤上移动的触感,冰凉而锐利。
拍摄持续了半小时,寒声才放下相机。
“可以了。”
满天秋重新穿好衬衫,转身时发现寒声已经站在画架前,用炭笔在巨大的画布上快速勾勒。
“你在画我吗?”
“不,我在画光在你脊椎上断裂的方式。”寒声头也不抬,“坐下吧,今天不画了,给我讲讲你的噩梦。”
满天秋愣住了:“我的...什么?”
“你的噩梦。”寒声终于抬头,眼神平静,“所有极致美丽的表象下都藏着阴影。我想知道你的。”
满天秋在旧沙发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这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谈起的话题,就连她的心理医生也只是知道片段。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因为你的眼睛在笑的时候,右下眼睑会有几乎看不见的轻微抽搐。”寒声放下炭笔,“那是长期失眠和焦虑的痕迹。”
满天秋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实的、不带任何表演成分的笑。
“你真可怕,寒声。你看到太多别人不想被发现的东西。”
“所以,告诉我。”
工作室的光线逐渐变暗,夕阳西沉,在室内投下长长的影子。满天秋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总梦见自己在一条很长的走廊里奔跑,两边是无数扇门。我能听见门后有声音,但当我打开门,里面总是空的。有时我会在镜子里看见另一个自己,她对我做不一样的表情...”
寒声静静地听着,手中的炭笔却没有停,在画布上留下狂乱的线条。
“最可怕的一个梦,”满天秋的声音几乎变成耳语,“是我站在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所有人都在为我鼓掌,但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我张开嘴,只有黑色的飞蛾飞出来...”
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住,像是被自己的描述吓到。
寒声放下画笔,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与坐在沙发上的她平视。
“在梦里,你害怕那些飞蛾吗?”
“不,”满天秋摇头,“我害怕的是...我其实喜欢那种感觉。”
这句话在空气中悬浮,带着危险的共鸣。
寒声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伸手轻轻拂开满天秋额前的一缕碎发。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两人都微微一怔。
“下周同一时间,”寒声站起身,恢复了那种疏离的语气,“我会开始油画部分。你需要保持同样的状态。”
满天秋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在门口,她回头问道:“寒声,你也会做噩梦吗?”
画家站在昏暗的工作室中央,身后的画布上已经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在无尽的走廊中奔跑。
“我不做噩梦,”寒声的声音平静如水,“我的梦比噩梦更加可怕。”
满天秋离开后,寒声在画布前工作到深夜。她调出一种特殊的深红色,点在画中人物微张的嘴边——那是即将飞出的第一只飞蛾。
电话铃声打破了寂静。寒声瞥了一眼,是画廊主李曼。
“寒声,有个好消息!巴黎的现代艺术博物馆想为《溺死的星星》举办一个专题展,他们希望你能再创作几幅同系列的作品。”
寒声用肩膀夹着手机,手上继续调色:“什么时候?”
“六个月后。这将是你在欧洲的首次个展,意义重大。另外,”李曼顿了顿,“《星悦》杂志想邀请你和满天秋合作一组大片,以画家与缪斯为主题。报酬相当可观。”
寒声的动作停了一瞬:“推掉。”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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