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春桃端着温热的药碗,低声道:
“娘娘,药来了。陛下怕人去替人给你向皇后告假,皇后娘娘派人送了温补药材来。”
蔺景然瞥了一眼那黑黢黢的汤汁,眉头立刻蹙起,嫌恶地别开脸:“拿开,苦得舌根都麻了。”
“太医说了,这最后一剂固本的必须喝!”春桃苦口婆心。
“不喝。”蔺景然眼波流转间,一丝狡黠闪过。
“除非……陛下亲自来看着臣妾喝。”
春桃:“……” 娘娘这病是好了,但折腾人的劲儿更上一层楼了。
恰在此时,郗砚凛踏入殿内,目光精准地落在暖榻上。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他扫了一眼春桃手里端着的药碗,又看向蔺景然:“药还没喝?”
“太苦,喝不下。”
蔺景然抬眼看他,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委屈。
“陛下不来,臣妾心里更苦,苦上加苦,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这逻辑……
郗砚凛额角微跳。
“朕看你精神得很。”
“那是见到陛下,病就好了三分。”
他看看她含笑的眼,只淡淡道:
“胡闹。”
“陛下……臣妾在宫里躺得骨头都锈了,好生无趣。陛下今日政务可忙完了?陪臣妾去御花园透透气可好?”
郗砚凛垂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盼,那句“没空”在舌尖转了几圈,出口时却变成了:“……先把药喝了。”
这算是……答应了?
蔺景然眼中笑意更盛,松开了他的袖子,朝春桃伸出手:“拿来拿来!陛下金口玉言,臣妾这就喝!”
她接过药碗,屏住呼吸,视死如归般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瞬间弥漫口腔,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她吐着舌头,可怜兮兮地望向郗砚凛:“苦……陛下……”
郗砚凛看着她被苦得泛红的眼角和微微湿润的唇瓣,给她喂了颗枣子。
“甜的?”
蔺景然惊喜地接过,捻起一颗晶莹的杏脯塞进嘴里,瞬间冲淡了苦涩,眉眼弯成了月牙。
“陛下真好!” 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连带着看眼前的帝王也顺眼了许多。
郗砚凛看向金架上的鹦鹉:“多嘴,今日可安静?”
鹦鹉多嘴歪了歪脑袋,绿豆眼瞅瞅他,又瞅瞅蔺景然,突然尖声学道:“怀里暖和!药到病除!怀里暖和!” 正是前日蔺景然烧迷糊时说过的话。
蔺景然:“……” 脸颊腾地一下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郗砚凛:“……” 他冷冷扫了鹦鹉一眼,“再聒噪,拔毛。”
多嘴立刻把脑袋埋进翅膀里,瑟瑟发抖。
郗砚凛清了清嗓子,无视这尴尬的小插曲,对蔺景然道:“不是要去御花园?还不更衣?”
御花园,蔺景然跟在郗砚凛身侧,大病初愈,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呼吸着园中清冷的空气,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郗砚凛步子迈得不大,似乎在迁就她的速度。两人沿着太液池畔的九曲回廊慢慢走着,一时无话。
蔺景然看着池中几尾肥硕的锦鲤,轻叹。
“陛下,宫里好生无趣。日日都是这些景,这些人。臣妾小时候在杭州,这时候该去西湖边看残荷听雨,或是去灵隐寺吃素斋了。”
郗砚凛顿住脚步。
又是西湖……她看起来有些落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紫禁城亦是你的家。”
“家?”蔺景然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笑,没有反驳,也没认同。
她停下脚步,揉了揉自己的腰,“走不动了……骨头缝里还疼呢。”
她抬眼看他,耍赖皮。
“陛下,昨日您抱臣妾回宫,药到病除,今日……能不能再借您怀里暖和暖和?”
这女人!得寸进尺!
郗砚凛眉心微蹙,正欲斥责她放肆,见她脸色确实还带着点病后的苍白,脚步虚浮不似作伪。
那句斥责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让她半个身子倚靠在自己坚实的臂膀上,支撑着她的重量。
“站好。” 声音依旧冷硬,但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稳稳地承托着她。
她顺势靠得更紧了些,将小半张脸埋在他肩胛处,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嗯……暖和多了。”
嘴角悄悄弯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怀中温软的身躯紧密贴合,带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甜香,丝丝缕缕钻入鼻息。
他垂眸,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一小段白皙的颈项。他绷着脸,揽着她的手臂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脚步放得更缓。
就在这静谧微妙的时刻,回廊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略显夸张的娇呼声:
“哎呀!这秋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冷呢!臣妾白氏,参见陛下,参见颖妃娘娘。”
前些日子选秀入宫的白宝林屈膝行礼,声音刻意放得娇柔婉转。
她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蔺景然倚在皇帝怀里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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