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日益临近,宫中的年节气氛也渐渐浓郁起来。
扫尘、挂灯、备年货,各宫都忙碌着,连空气里都仿佛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喜庆和期待。
一个月前,皇帝颁下赐婚圣旨,将先帝的十二公主郗瑶指婚于新科探花郎,出身江南清流文官之家的顾文清。
又将新科状元,北方寒门才子赵允珩,指婚给靖国公嫡孙女,将军长孙衍的妹妹长孙妍。
这两道旨意,在朝野内外引起了不小的议论,但细品之下,无不叹服陛下权衡之术的老辣。
探花尚主,清流联姻天家,是恩宠亦是安抚。
状元配勋贵之女,既抬举了寒门,又微妙地平衡了日渐势大的勋贵集团,更难得的是,两桩婚事看起来竟都十分般配,令人挑不出错处。
最让人省心的是,那位曾被私下议论刁蛮难驯的十二公主郗瑶,在偷偷见过顾探花一面后,竟像是换了个人。
她不再嚷嚷着要嫁闲王那般不着调的话,反而时常对着窗外出神,偶尔还会脸红,问起江南风物,显见是对那俊秀文雅的探花郎十分满意。
这让原本还提着一颗心的淑太妃和皇后都松了口气。
婚礼定在腊月中,日子紧迫,内廷司和礼部忙得人仰马翻。
宫中各处张灯结彩,虽不及年节规模,却也透出十足的喜气。
这日天气晴好,阿瑞在院子里玩。
两根长长的彩绳由小太监清风和另一个小太监守着两端甩动,阿瑞站在中间,随着绳子的起落跳跃。
嘴里还清脆地唱着新学的《竹枝词》童谣: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他年纪小,跳得不算熟练,偶尔会绊到绳子,但兴致极高,咯咯的笑声和稚嫩的歌声洒满了明曦宫的庭院。
多嘴在廊下看得着急,扑棱着翅膀学舌:“无晴!有晴!跳!哎哟!”
蔺景然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手里捧着个暖炉,看着儿子活泼的身影,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阳光照在她明艳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郗砚凛踏入明曦宫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景象。
他悄然走到蔺景然身边,一同看着院子里欢跳的阿瑞。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阿瑞唱完最后一句,恰好一轮跳完,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小脸红扑扑的。
“唱得好。”郗砚凛忽然出声。
阿瑞这才发现父皇来了,惊喜地跑过来:“父父!您听见儿臣唱歌了?太傅新教的《竹枝词》!”
“听见了。”郗砚凛伸手,用指节替他拭去额角的细汗。
“调子记得准,词也清晰。只是这‘道是无晴却有晴’……你可知是何意?”
阿瑞眨巴着大眼睛,诚实摇头:“太傅说,是写天气的,又说好像不只是写天气……儿臣不太懂。”
郗砚凛看了身旁的蔺景然一眼,眼底似有一丝调侃:“这话,你该问你母妃。”
蔺景然岂听不出他话里的打趣,《竹枝词》看似写景,实则谐音寓情。
她嗔怪地睨了皇帝一眼,才对儿子笑道:“太傅说得没错,是写天气变幻不定。等你再大些,读了更多的书,自然就明白了。”
她巧妙地将那点男女情思遮掩过去。
阿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被新的游戏吸引:“父父,您会跳百索吗?儿臣教您!”
郗砚凛看着那翻飞的彩绳,失笑:“朕幼时……或许跳过。”
郗砚凛身为太子,幼年学业繁重,骑射文武皆有严格教导,这类孩童游戏,接触恐怕不多。
“那父父和母妃一起玩吧!清风,甩绳!”
阿瑞兴致勃勃地邀请,还主动去拉蔺景然的手。蔺景然有些窘迫。让她在宫人面前跳百索?这画面想想都有些……有失宠妃风范。
她看向郗砚凛,以为他会拒绝。岂料郗砚凛目光在她微红的脸上转了一转,竟点了点头:“也好。朕也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了。”
说着,竟真的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张德海,作势要上前。蔺景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郗砚凛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好?
“陛下……”她低声欲劝。
“无妨。既是阿瑞盛情,你我便陪他玩片刻。”
他看向她,促狭道:“还是爱妃觉得,朕跳不得这个?”
这话一出,蔺景然还能说什么?只得硬着头皮,被儿子推到了院子中央。
帝妃二人并肩站在甩动的彩绳前。张德海低着头,肩膀微不可查地耸动。挽风拼命抿着嘴,生怕笑出声。
只有阿瑞,毫无所觉,兴奋地指挥着:“父父母妃,听着节奏,一、二、跳!”
郗砚凛身手矫健,虽是第一次玩,但看准节奏,轻轻一跃便入了绳圈,身姿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
蔺景然无奈,只得跟着跃入。她今日穿着袄裙,动作不免有些拘束,但身段轻盈,倒也跟得上。
彩绳在空中划出呼呼的风声,伴随着阿瑞在一旁大声数数:“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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