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愈发急促,宫中的年味儿也浓得化不开。
各宫门楣上都挂上了崭新的桃符,廊下悬起了大红灯笼,就连宫人们行走间也带着几分轻快的节奏。
然而,在这片普遍洋溢的喜庆之下,柔嘉宫却依旧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愁云惨雾之中。
邬妃的身子仍是时好时坏,汤药不断。那对早产的双生儿更是离不得人,乳母太医日夜轮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如此一来,那对两岁的双胞胎皇子,六皇子郗承康和七皇子郗承安,便真真成了“没娘管”的孩子。
乳母嬷嬷们纵使得了皇帝添置的人手,终究不敢过分拘束小主子。
更怕管得严了惹来病中主子的斥责,多是哄着劝着,实在闹得厉害了才分开。
于是,这对小兄弟打架吵嘴,今日你抓了我的脸,明日我扯坏了你的新玩具,已是家常便饭。
这日午后,阿瑞从上书房回来,他惦记着昨日新得的一个彩绘陀螺,想去太液池冰面上玩。
刚走到御花园附近,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嘹亮的哭嚎声,中间还夹杂着乳母们焦急的劝解。
阿瑞小眉头一皱,对身后跟着的清风道:“是不是六弟七弟又打起来了?”
清风缩缩脖子:“奴才听着像……这两位小殿下,近日火气是旺了些。”
阿瑞叹了口气:“小孩儿真麻烦。”
他想了想,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便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果然,在一处梅林边的空地上,两个穿着同样宝蓝色锦袄、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团子,正扭打在一起。
他们滚在尚未清扫干净的雪地里,一个死死揪着另一个的耳朵,另一个则张嘴咬着对方的手腕。
旁边围着三四个乳母嬷嬷,拉也不敢用力拉,劝又劝不住,急得团团转。
“哎呀,五殿下!”
一个嬷嬷眼尖看到阿瑞,如同看到救星,“您快来看看吧,六殿下和七殿下这……这又为个陀螺打起来了!”
阿瑞走过去,叉着腰,看着地上滚成泥猴的两个弟弟,清了清嗓子,拿出兄长的派头:“咳!郗承康,郗承安!松手!像什么样子!”
他年纪虽只大四岁,但毕竟是哥哥。
两个正打得投入的小家伙听到声音,动作一顿,抬起哭得花花的小脸,看到是五哥,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阿瑞趁机上前,费力地把两人分开。
两个小家伙还不服气,互相瞪着,呼哧呼哧地喘气。
“为什么打架?”
阿瑞问,目光落在地上那个被摔裂了的彩绘小陀螺上,“就为这个?”
郗承康指着弟弟,抢先告状:“他抢我的!父父给的!”
郗承安立刻反驳:“是我的!你先玩我的小木马!”
眼看又要吵起来,阿瑞头大如斗,赶紧一手按住一个:“停!不许吵!”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个更大更精致的彩绘陀螺,“看!五哥这个才叫好玩!想不想玩?”
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看着那旋转起来必定绚烂无比的陀螺,眼睛发亮,暂时忘了争执,齐齐点头。
“想玩就不许再打架!”阿瑞提出条件,“跟我去冰面上,五哥教你们打陀螺,转起来可好看啦!”
到底是小孩子,有好玩的立刻忘了仇。两个小家伙破涕为笑,奶声奶气地应好。
于是,阿瑞便一手牵一个,带着这对双胞胎弟弟,浩浩荡荡地往太液池边走去。乳母嬷嬷们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跟上。
到了冰面,阿瑞先是示范了一下。用鞭绳缠好陀螺,用力一甩,那彩绘的陀螺便稳稳地落在冰面上,飞速旋转起来,上面的色彩晕开成一圈圈绚丽的光环,好看极了。
“哇!”两个小家伙看得目瞪口呆,拍着小手欢呼。
阿瑞得意洋洋,又教他们怎么用鞭子抽打,让陀螺持续旋转。
六皇子和七皇子学得笨拙,但兴致极高,追着陀螺在冰面上跌跌撞撞,笑声不断。
乳母们在一旁小心看护着,场面一时竟十分和谐欢乐。
阿瑞看着两个弟弟玩得开心,心里那点“小麻烦”的感觉也散了,颇有点身为兄长的成就感。
然而,好景不长。玩了一会儿,不知怎的,两个小家伙又为谁该多抽一下陀螺争执起来。
郗承康脾气急,推了弟弟一把。
郗承安脚下是冰,一滑就摔了个屁股墩儿,顿时委屈大哭,抓起手边一把雪就朝哥哥扔去。
雪团软软的,没什么力道,砸在郗承康厚厚的棉袄上,更是无关痛痒。
但郗承康被挑衅,岂肯干休?立刻也团起雪球反击。
两个小家伙顿时忘了陀螺,又在冰面上开始了新一轮的“战争”,互相扔起雪球来。
他们人小力弱,雪球扔得歪歪斜斜,毫无准头,倒是把旁边劝架的乳母们砸了好几下。
阿瑞看得哭笑不得,正要上前再次劝架,忽然一个白影飞来。
郗承安扔偏了的一个小雪团,“啪”一下,不轻不重地砸在了阿瑞的额头上,冰凉的雪沫溅了他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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