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朝中如何,皇帝该上朝还得接着上,后宫妃嫔该每日请安也得继续请安。这日清晨,前些日子选秀进宫的乐美人、沈美人、程婕妤、廉才人、楚才人等至凤栖宫向皇后请安。
樊才人实在,小声跟蔺景然抱怨晨起困乏。
蔺景然摇着团扇,看着对面一位坐得笔直、神情肃穆的前些日子选秀进宫的乐美人身上。
乐美人手里捧着小巧玉板,指尖飞快点划,口中低不可闻地念念有词。
“……承恩几率仍待提升,当优化御前应对之策……
昨日御花园‘偶遇’计划因陛下改道思政殿未果,乃预判失当……
德妃处宜维系表面和睦,规避冲突,徒耗心力……
本月绩考稍迟,须加力……”
零星词句飘来,蔺景然险些失笑,忙以扇掩唇。
这乐美人,竟真将后宫当成了衙门考功司不成?
皇后出来后众人向皇后行礼。
乐美人收好玉板,切换成温婉笑颜,仪态无可挑剔。
请安过程一如往常,闲话几句家常。
与乐美人同一批秀女出身的程婕妤忽然较真:“皇后娘娘,妾昨日翻阅宫规。见其中记载,按祖制,妃嫔夏日用冰份例,除按位份定例外。有子嗣者,可额外增添一份,供皇子公主消暑。不知妾理解可对?”
皇后颔首:“确有旧例。”
程婕妤微微一笑,看向蔺景然:“那便是了。
颖妃娘娘的五皇子如今多在上书房进学,并不常居明曦宫内。
按宫规,那额外的一份冰,是否应主要供皇子所在之处使用?
若仍全数置于明曦宫,恐与规制不符,亦有损皇子用度。
妾并非针对颖妃娘娘,只是既见规制,不敢不言,一切当以宫规祖制为准。”
蔺景然未及言语,樊才人先皱了眉。邓御女垂眼,恍若未闻。
蔺景然心中了然,此乃程婕妤惯用伎俩,以规则添堵。
她慵懒一笑:“程婕妤对宫规熟稔,令人佩服。
只是阿瑞虽白日进学,散学后仍回明曦宫安置,夜间暑热,更需冰鉴降温。
且陛下与皇后娘娘仁厚,体恤我等,份例用度从未短少。
若按婕妤所言,莫非要将冰块分劈,一半送上书房,一半留明曦宫?
且不说搬运损耗,五皇子若午后想回宫小憩,又当如何?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想来祖制定此规时,亦是盼着皇子公主们无论身处何处皆能舒适安康。”
程婕妤张口欲引某条细则,却被皇后温和打断:“颖妃所言有理。
皇子用度,自以皇子安康便利为首。
不必过于拘泥。此事不必再议。”
程婕妤悻悻应是,低头间眼底不甘。
乐美人则于袖中快速记录:“颖妃,应变力强,善言。
巧借皇嗣、帝后仁德等上意化解。
威胁等级:中高。需持续观察。”
请安毕,蔺景然回宫途中偶遇胡妃。
胡妃乃高丽贡女,前些日子被送来大邺朝,装扮与大邺迥异,说话直率。
她让几个小太监搬弄几盆稀有兰草。
“颖妃娘娘安。”
胡妃行了个别别扭扭的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瑞。
“五皇子真可爱!颖妃姐姐,我那里有新得的高丽参,给小皇子补身最好。
听说颖妃娘娘宫里的点心精巧,我用这兰花跟您换些点心方子可好?
或是您需高丽国稀罕物,我都能设法为你取来。”
蔺景然笑着摆摆手:“胡妃客气,点心方子小事。回头让宫人抄录一份给您便是。这兰草名贵,您自留赏玩就好。”
胡妃乐了:“哎哟,这花不能吃不能用,看着急,换方子好,划算。”
她心满意足离去,嘴里还嘀咕“下回找德妃聊聊丝绸换药材”……
蔺景然回了明曦宫,阿瑞缠着宫女玩翻花绳。小孩儿手指灵巧学得快,简单花样已难不住他,他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蔺景然在廊下纳凉,看阿瑞玩闹,心思微动。
她近来觉宫装虽美,但层叠繁复,夏日闷热。能否将江南襦裙的飘逸与宫装的端庄相融?
她想到便做,她让挽风取来纸笔,略作沉吟,勾勒草图。
她设想以轻薄软罗烟纱,择天水碧或月白之色,放宽裙幅。减省繁绣,只于裙裾袖口以同色丝线绣疏朗缠枝莲纹。领口略改,既合礼法,又显颈项修长清凉。
她画得专注,明艳侧脸在夏日光影中格外认真。
“母妃在画什么?”阿瑞玩累,跑来好奇张望。
“母妃在想夏日如何穿更凉快。”蔺景然笑示草图。
阿瑞眨着大眼:“好看!像荷花仙子!”
蔺景然被逗笑,揉他脑袋。画毕,吩咐春桃:“将这图样送尚服局,问问司制娘子可能做?料子就用库中那匹天水碧软烟罗。”
春桃接过图样,赞道:“娘娘画的样式清雅别致,司制娘子必定喜欢。”
午后,郗砚策溜达过来明曦宫,美其名曰避暑,实为躲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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