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懂了她的画中之意,并提醒她此刻更需沉稳,耐住性子。
她确实不能急。既然已将线索递出,剩下的,便需倚仗父弟在宫外运筹。
她按下心绪,日子依旧过得闲散,督促阿瑞功课,打理宫务,赏花作画,带着宫人将明曦宫小书房彻底清扫整理了一番。
这日,她指挥着清风擦拭多宝阁顶层的积灰,外头传来一阵熟悉的嚷嚷声,伴随着鹦鹉多嘴学舌的怪叫:“王爷万福!王爷吉祥!嗝儿~”
不用猜,定是闲王郗砚策又来了。
果然,下一刻,郗砚策便摇着他那把玉骨折扇晃了进来,一见殿内这搬箱倒柜的架势,夸张地捂住口鼻。
“哎呦喂,嫂嫂您这是要拆房子啊?这灰扑扑的,臣弟这新做的袍子可遭殃了!”
蔺景然笑道:“王爷来得正好,搭把手?上头那箱子沉得很,清风他们搬不动。”
郗砚策倏然后退三步,连连摆手:“别别别!臣弟细皮嫩肉,可干不了这粗活。嫂嫂您快下来,仔细摔着。臣弟今儿来,可是有正经事!”
蔺景然扶着春桃的手从梯架上下来,拍拍手上的灰:“王爷哪回不是说有正经事?”
郗砚策叫屈,从袖子里摸出个精巧的锦囊:“这回是真的。嫂嫂您瞧,这是臣弟昨日在城南巧匠坊新淘换来的玩意儿。
里头装着个西洋来的小镜片,能瞧见极小极小的东西,有趣得紧。
臣弟想着阿瑞定然喜欢,特意送来。”
他说着,便要从锦囊里掏出那所谓西洋镜片献宝。
蔺景然笑道:“王爷有心了。阿瑞今日功课还没做完,这新鲜玩意儿给他,怕是更要心野了。不如先放我这儿,待他完成了太傅布置的功课再赏他。”
又闲扯了几句,郗砚策便摇着扇子,嚷嚷着要去御膳房瞧瞧新进的春笋,溜达着走了。
蔺景然解开系绳,锦囊里面果然有一枚小巧的凸透镜片,但底下还压着一小卷极薄的纸笺。
她迅速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是阿辞熟悉的笔迹:“漕船三艘,夜泊陈氏旧坞,货异。”
她将纸笺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然后将那镜片重新放回锦囊,递给春桃:“收好了,等阿瑞完成功课再给他。”
她沉吟片刻,看了一眼一旁正在啄理羽毛的鹦鹉多嘴身:“春桃,去把前儿内务府送来的那对红嘴相思鸟拎来,让多嘴认认新伙伴,省得它整日聒噪。”
春桃虽不解其意,还是依言去了。
蔺景然走到鸟架前,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多嘴的脑袋,低声道:
“好吃懒做的小东西,养你千日,用你一时,可别关键时候掉链子。”
多嘴歪着头,绿豆眼眨了眨,忽然扯着嗓子叫了一声:“陛下圣明!万岁!万岁!”
蔺景然:“……”
当夜,明曦宫值夜的小太监发现,颖妃娘娘格外关注那只聒噪的鹦鹉。
喂了它好几颗瓜子,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东都、码头、速归等零星词语。
*
东都行宫,夜色已深。郗砚凛刚议完漕运改道的后续事宜,眉间带着一丝倦意。
张德海悄步进来,手中提着一个蒙着暗色绒布的鸟笼,神色有些微妙:
“陛下,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是明曦宫的那只鹦鹉。”
张德海揭开绒布,笼中正是那只被蔺景然养得油光水滑、趾高气扬的鹦鹉多嘴。此刻它似乎受了些颠簸,正有些恹恹地梳
它理着羽毛,一见光亮和郗砚凛,立刻来了精神,扑棱着翅膀尖声叫道:
“陛下圣明!万岁!码头!码头!夜泊!货异!速归!速归!”
“多嘴何时送到?”
“半个时辰前。送鸟的侍卫说,是颖妃娘娘吩咐,此鸟甚念陛下,啼鸣不止,特遣人快马送来,以慰圣心。”
张德海躬身道,这理由听着荒唐……
“傅玄,你即刻带一队精锐暗卫,轻装简从,连夜潜回京城。
不必入宫,直接盯死城东漕运码头,尤其是陈氏旧坞。
给朕查清,是哪几条船,运的什么异货,背后是哪些人。若有异动,可控则控,不可控则……”
他眼中寒光一闪:“就地格杀,不必请示。”
“是!”傅玄领命而去。
“张德海,传令下去,朕明日启程回銮。对外宣称,太后娘娘凤体微恙,朕心忧切,需即刻回京侍奉。”
“奴才遵旨。”
帐内重归寂静,只剩下那鹦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速归!速归!”。
郗砚凛走到鸟笼前,看着那扁毛畜生,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轻轻点了点鹦鹉的脑袋。那鸟儿竟似通人性般,停止了叫嚷,歪着头看他。
“朕知道了。”
翌日,圣驾匆忙启程返回长安。仪仗依旧威严,但行程却明显加快了许多。
一路无话。待到车驾临近京城,早有先行快马送回密报。
傅玄已然得手。三艘于陈氏旧坞夜泊的漕船,明面上装载的是新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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