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鲸驿站的木门在风里吱呀摇晃,门廊下那截染血的绷带被吹得飘起来,扫过老约翰发颤的手背。
迈克反手推上破门,生锈的合页发出刺耳的尖叫——这声音像根针,扎得老约翰猛地缩了下脖子。
"坐。"迈克扯过块半腐的草垫扔在木箱旁,自己却背靠着墙,视线在破损的窗棂与积灰的柜台间来回扫动。
他靴跟轻轻点着地面,每一下都敲得老约翰心跳漏拍。
直到确定驿站内没有埋伏的脚印,没有残留的火药味,他才摸出怀里的铜牌。
铜牌还带着方才贴在胸口的温度,在月光下泛着暗黄的光。
迈克指尖划过背面那道极浅的刻痕——昨夜老约翰摩挲它时,指腹的茧子擦过刻痕的动作太刻意,像在确认什么密码锁的齿纹。
他摸出随身小刀,刀刃压在刻痕上轻轻一刮,金属碎屑簌簌落在草垫上。
老约翰的喉结动了动,枯瘦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腰间的钱袋。
钱袋里装着他这趟商队的全部盘缠,但此刻他盯着迈克手里的铜牌,仿佛那才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吱——"
小刀刮过某处时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迈克眯起眼,就着月光凑近看,只见铜牌边缘浮现出几个微缩字母,像是用针尖刻进去的:L.S.R.
"利萨档案。"老约翰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
他的手死死抠住木箱边缘,指节泛着青白,"二十年前...海军秘密制定的协议,七武海和高层的利益交换。"
迈克的拇指在铜牌上轻轻一按,抬头时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你儿子在铁帆舰队当见习水手那晚,船沉前他把这个塞给了你,对吗?"
老约翰的瞳孔剧烈收缩,灰白的胡茬跟着抖起来。
他张了张嘴,却先咳了两声——那是被沙粒呛到的,还是被回忆噎住的?
迈克看得清楚,老人的指甲在木箱上抠出了几道深痕,连箱盖裂开处的血绷带都被带得晃了晃。
"运输舰'铁锚号'载着文件去玛丽乔亚。"老约翰突然压低声音,像怕被风听见,"我当时是船上的随船商人,负责给海军送香料。
可那天夜里...炮声从船底炸起来,不是海贼,是自己人。"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我躲在底舱,看见大副把铜牌塞进我儿子怀里,说'交给能看懂的人'。"
迈克没接话。
他翻转铜牌,在背面找到了指甲盖大的凸起——方才刮擦时,金属碎屑就是从这里落下的。
他用小刀尖端抵住凸起轻轻一扭,"咔嗒"一声轻响,铜牌侧面裂开条细缝,一枚裹着蜡的微型纸卷缓缓滑出。
老约翰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他向前挪了半步,又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缩回去,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纸卷:"我以为它沉在海底了...我以为..."
纸卷展开时,蜡屑簌簌落在迈克掌心。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尖刻在羊皮纸上的,还沾着暗红的痕迹——迈克凑近些,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是血。
旁边画着张地图,红笔圈着阿拉巴斯坦西部荒漠的某个点,旁边标着"沙蝎窟"。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任务的目的地。"老约翰的声音突然低得像耳语,"铁帆舰队覆灭前三天,我跟着海军勘探队去过那里。
有座地下仓库,铁门刻着和铜牌一样的纹路..."他突然顿住,猛地捂住嘴,眼神慌乱得像受惊的沙鼠。
迈克把纸卷凑到鼻尖闻了闻。
血味里混着淡淡的龙涎香——那是阿拉巴斯坦王室特供香料的味道,老约翰的商队常年运送这种香料。
他抬头时,正看见老约翰盯着地图的眼神里闪过痛楚,像是在看某张遗照。
"睡吧。"迈克突然把纸卷重新裹好,塞进怀里。
他扯过件破毯子扔给老约翰,自己却靠着墙坐直了身子,右手始终搭在剑柄上,"今晚我守夜。"
老约翰缩在草垫上,裹着毯子的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过了好久,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发出粗重的鼾声。
月光透过破窗爬进来,照在驿站角落的井盖上——那是块磨盘大的石板,锈迹斑斑的缝隙里渗出潮湿的土腥气。
迈克望着老约翰花白的头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铜牌。
远处传来沙暴的呜咽,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他轻轻起身,靴底避开地上的碎木片,走到井边时,石板上的锈迹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老约翰的鼾声突然拔高半调,又重重砸进沙哑的尾音里。
迈克靠着墙的脊背微微一绷,直到那鼾声重新变得均匀绵长,才缓缓直起身子。
他的右手仍搭在剑柄上,指节却已放松——方才老约翰翻身时,毯子滑落露出的半张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极了铁帆舰队海图室里那张被海水泡皱的死亡名单。
他摸了摸怀里的铜牌,触感透过粗布军装烙进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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