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把日记放在下铺的枕头边,又把发卡放在日记上,对着下铺说:“林薇学姐,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宿舍里回响,周彤去亲戚家了,今晚只有我一个人。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动静吵醒。像是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的,很轻。我睁开眼,看见下铺的台灯亮着,橘黄色的光线下,一个女生坐在床沿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那本日记,正低头看着。
她的头发很长,垂在肩膀上,发尾有点卷。侧脸很白,像纸一样,嘴唇却红得吓人,像刚喝过血。我吓得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她翻了翻日记,然后抬起头,对着我笑了笑。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可笑容却很温柔。
“谢谢你。”她开口,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树叶,带着点茉莉香。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她突然就消失了,台灯也灭了,下铺空荡荡的,只有日记和发卡还放在枕头边。月光重新铺满下铺,我看见床垫上有个浅浅的印子,比之前深了点。
第二天早上,我把日记和发卡收了起来,放在了衣柜最底层,压在我的毛衣下面。从那以后,宿舍里的怪事少了,下铺的被子再也没自己铺开过,我的毛巾也不再湿了。只是偶尔,我会在半夜听见下铺传来轻微的翻书声,像有人在看那本日记。
有次周彤半夜醒了,迷迷糊糊地说:“林墨,你听见没?好像有人在哼歌。”我侧耳一听,下铺果然传来细细的歌声,是首很老的童谣,温柔得像妈妈的摇篮曲。
高中毕业后,我再也没回过那个宿舍。直到三年后,我在一次校友会上遇到了大我几届的师姐陈琳,聊起高中的事,她突然问我:“你以前住哪个宿舍?”
“老校区的女生宿舍,二楼最西头南面。”我说。
陈琳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手里的玻璃杯“哐当”撞在桌腿上,水洒了一地。“你……你住那个宿舍?”
“怎么了?”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指尖攥紧了桌布。
“那个宿舍,以前有个女生死在里面,”陈琳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贴到我耳边,“是我们那一届的林薇,她得了败血症,七窍流血死的,就死在你那个下铺。”
我愣住了,原来日记里写的都是真的。
“她死的时候,宿舍里没人,”陈琳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布上的花纹,“那天晚上下大雨,她给宿管阿姨打电话,哭着说自己快不行了,阿姨以为她装病逃晚自习,骂了她一顿就挂了。第二天早上,同学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凉了,七窍都在流血,床单都染红了,血顺着床缝滴到地板上,结了层黑痂。”
“后来呢?”我问,嗓子干得发疼。
“后来学校把那个宿舍封了半年,再打开时,总有人说看见林薇的影子,说她总坐在下铺,对着窗户哭。”陈琳叹了口气,“我以前住她隔壁宿舍,半夜总听见她宿舍有翻书声,还有人在哭,细细的,像猫叫。有次我起夜,看见她窗户开着,有个白影子坐在床沿上,手里好像拿着本书……”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站在两栋宿舍中间的空地上,可这次没有血,也没有黑漆漆的窗户。女生宿舍二楼最西头的窗户开着,林薇站在窗边,对着我笑,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很长,手里拿着那本粉色的日记。
“我要走了。”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释然,“谢谢你陪我,我终于能回家了。”
她手腕上的细手链在月光下闪了闪,然后渐渐变得透明。
我醒来时,窗外的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地板上,暖洋洋的。我起身走到窗边,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高中时的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纸条,是毕业典礼那天发现的,塞在宿舍门把手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谢谢你,再见啦。”
后来,我再也没梦见过林薇,也没再遇到过怪事。可每次想起高中的那个宿舍,想起下铺的空位,想起那本日记和发卡,我总会觉得,林薇从来都不是一个吓人的鬼魂,她只是个孤独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渴望有人能陪她一会儿。
现在,我偶尔还会回到老校区,站在宿舍楼下,看着二楼最西头的窗户。那里的窗帘换了新的,是浅蓝色的,风一吹,像个温柔的拥抱。我知道,林薇已经找到了回家的路,再也不会冷了。
只是每次路过学校超市,看到货架上那瓶茉莉味的洗发水,我总会买一瓶,放在书架上。风吹过的时候,仿佛还能听见那声轻轻的“谢谢你”,像夏日里最温柔的风。
喜欢半夜起床别开灯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半夜起床别开灯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