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的,少爷。”
周算盘心头有些发虚,强作镇定。
“很好!”
周平安点点头,语气依旧平和。
“那么,麻烦你翻到前面,四月十二那条支出。”
“我记得是……‘购入松木方料十五根,备宗祠修缮,计银三十两整’,经手人也是周守义,复核……好像也是你?”
周算盘脸色“唰”地白了!
他手忙脚乱地去翻前面的账页。
其他账房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大眼瞪小眼的查找。
果然!
四月十二那条记录赫然在目!
“这……这……”
周算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着,“少爷,这……这可能是……是后面不够用了……又补买的……”
“哦?补买?”
周平安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
“四月十二买了十五根松木方料,说是备宗祠修缮。七月十三修缮时,又买了七根梁木?那之前买的十五根方料呢?那么快就被虫子吃光了?”
“还是……这账上写的‘梁木七根’,和四月买的‘松木方料十五根’,其实是一回事儿?只不过换了个名目,把三十两的支出,重新做账变成了三十五两?多出的五两,是进了谁的腰包?”
轰!
周算盘只觉得天旋地转!
少爷他……他不仅记得清清楚楚,还一眼看穿了这移花接木、虚增支出的把戏!
这……这怎么可能?!
他只是闭着眼睛听了一遍啊!
“噗通!”
周算盘再也支撑不住,直接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是……是二爷!都是周守义逼我的!他说……他说账上亏空太大,必须想办法平掉!”
“他……他让我做的假账!那五两银子……是他拿走了啊!老奴……老奴只是奉命行事!饶命啊少爷!”
厅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账房都惊呆了!
看向周平安的眼神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仅仅靠听!
仅仅靠听一遍,就精准地抓住了相隔数月、条目繁多账目中的一个小小矛盾点,并瞬间推导出背后的猫腻!
这……这还是人吗?!
神仙点化,恐怖如斯?!
吴管家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激动得拳头紧握!
少爷这手段,真是神乎其技!
周平安看着跪地求饶的周算盘,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他站起身,走到周算盘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迫与威严:
“周算盘,你身为账房,监守自盗,协助周守义贪墨族产,做假账平亏空,罪责难逃。”
周算盘面如死灰,瘫软在地,想象着要被一棍子敲死的惨烈!
“不过,” 周平安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念在你年老,且是被周守义胁迫,最后关头在祠堂也算迷途知返,指证有功。死罪可免!”
周算盘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吐出这些年你私下所得的不义之财,一分不少!罚你一年俸禄!留用察看!”
周平安声音转冷,“账房职位由副手暂代!你,给我打起精神,把这堆烂账,一笔一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重新梳理好!我会亲自盯着!再敢有丝毫错漏隐瞒……”
周平安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周算盘如坠冰窟!
他连忙磕头如捣蒜:“谢少爷开恩!谢少爷开恩!”
“老奴一定将功赎罪!一定将功赎罪!绝不敢再有二心!”
这大棒加甜枣,瞬间将周算盘收拾得服服帖帖!
恐惧和感激交织,更是让他彻底臣服。
周平安目光转向其他几个噤若寒蝉的账房和学徒。
“至于你们!”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账房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大气不敢出。
“过去或有小错,或受蒙蔽。从今日起,既往不咎。但……”
他顿了顿,走到一个一直低着头、但眼神清亮、手指上还沾着墨迹的年轻学徒面前。
这学徒叫周墨,是周家庄旁支的孤儿,在账房打杂,平时沉默寡言,但吴管家提过,这小子心算极快,对数字敏感。
“你,叫周墨?”
“是……是,少爷!” 周墨有些紧张地应道。
“刚才周算盘念账时,你手指在袖子里动什么呢?” 周平安问。
周墨一愣,随即脸一红,小声道。
“回……回少爷,小的……小的在默算少爷指出的那笔梁木账……”
“四月十二十五根方料三十两,平均每根二两;七月十三七根梁木三十五两,平均每根五两,差太多了!”
“而且,小的记得库房记录,四月进的松木方料,后来确实用于宗祠修缮了,根本不需要再买什么‘梁木’……”
他越说声音越小,生怕说错。
“很好!”
周平安眼中露出赞许。
“心思细,敢质疑!以后,你就跟着周算盘一起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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