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万贯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破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被严重冒犯的屈辱。
“此……此议,是否……是否过于……苛求?!欺人太甚!!!”
他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着周平安,一时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表达内心的滔天巨浪!
钱万贯辛苦经营几十年,投入无数心血银钱,才打下的织造江山,拥有成熟的场地、设备、数百名熟练工匠、遍布数府的行销网络!
现在,仅仅因为对方拿出了一张图纸,虽然是无价之宝,就要被生生割走三成?!
加上给县衙的两成,他钱家辛苦半生,最终在新工坊里只占区区五成?!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抢劫!
是把他钱万贯当成了可以随意揉捏的肥羊!
花厅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火药味。侍立的丫鬟小厮吓得大气不敢出,纷纷低头。
面对钱万贯的暴怒,周平安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反应,只是缓缓放下竖起的第二根手指,身体向后靠了靠,重新端起那杯“燎原”,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般的平静。
“员外稍安勿躁。平安深知员外心中所想。觉得这三成,要价过高?”
他轻轻晃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那不妨请员外平心静气,听平安细说这‘三成’背后,所包含的条件与价值。听完之后,若员外仍觉平安是狮子大开口……”
“那今日之议,就此作罢,平安即刻告辞,此图?就当……从未现世。如何?”
他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终止选项”,却更像是一把悬在钱万贯头顶的利剑,终止,意味着与那泼天财富和行业统治力彻底绝缘了!
钱万贯的怒火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硬生生的又憋回了胸腔。
他剧烈地喘息着,死死盯着周平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要从中挖出对方的底牌。
那“就此作罢”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心脏,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他咬着后槽牙,腮帮子上的肌肉剧烈抽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讲!”
周平安放下酒杯,双手交叉置于桌案,姿态从容,如同掌控棋局的国手,开始逐一落子。
“第一,技术入股,物超所值。”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声音清晰有力。
“平安所占这三成股,绝非空手套白狼。其核心价值,包含四点。”
“其一,眼前这份完整的‘惊鸿’织机图纸及所有制造工艺细节,可立即投入生产,带来三到五倍的效率跃升!此乃立竿见影之利!”
“其二,后续三年内,由我本人主导,为‘惊鸿工坊’提供的所有织机改良技术!包括但不限于效率进一步提升、操作进一步简化、适应更多织物种类、乃至开发衍生新型号!”
“这是持续领先、保持绝对竞争优势的源泉!非一次买断,而是源源不断的‘活水’!”
“其三,核心关键部件的独家制造工艺与材料配方!确保他人难以仿制,或仿制亦难达同等效能!”
“其四,针对‘惊鸿’织机操作、维护、故障排除的完整技术手册与培训体系!确保其效能充分发挥,非是空中楼阁!”
“您经营织造多年,当知‘核心工艺’与‘持续创新能力’之价值几何?”
“此四者合一,作价三成股,员外扪心自问,是平安要价过高,还是此技术本身,就值这个价?甚至……犹有过之?”
钱万贯沉默了。
周平安条分缕析,将他技术入股的价值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每一点都直击要害!
尤其是“持续创新”和“独家工艺”,这正是他之前狂喜时隐约担忧的——怕被仿制超越。
如果周平安真能提供后续支持,确保钱家持续领先……这三成股,似乎……似乎咬咬牙也能吞下?
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发生极其细微的倾斜。
“第二,一成收益,泽被后世。”
周平安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平安所占这三成股,其对应之收益,并非全数落入平安私囊。其中一成收益,将专项划拨,用于设立‘清河工技学堂’!”
“学堂?”钱万贯眉头紧锁,不解其意。
“不错!”周平安语气斩钉截铁。
“此学堂,将聘请资深匠师,系统传授‘惊鸿’织机之操作、维护保养、基础故障排除,乃至未来可能涉及的初级改良思路!以及其他技能!”
“其核心目标,是为‘惊鸿工坊’,更为整个清河织造业等,源源不断地培养熟练工匠、初级技师!解决人才瓶颈,奠定产业根基!”
他目光转回钱万贯,带着一种不可轻视的力量。
“此学堂,由县衙与钱家共管。但招生授业,必须秉承一条铁律:优先招收、大力培养清河本地寒门子弟!不得以出身、贫富设限!需提供基本食宿补贴,确保其能安心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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