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指尖按在断木旁的三瓣花凿痕上,用力一按。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岩柱侧面竟裂开道窄缝,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挂着盏小小的油灯,灯盏是用贝壳做的,里面的灯油虽已干涸,灯芯却还保持着燃烧的形状,像颗凝固的火星。
流沙越来越近,卷起的沙粒打在岩柱上噼啪作响。林父率先钻进暗格,白若愚紧随其后,林薇抱着星图残卷正要进去,却瞥见壁画上的船帆突然倒转,原本指向西北的船头竟转向了暗格的方向,船底的十二道弯在流沙的阴影里,弯成了个钥匙的形状。
“钥匙!”她想起贴身布袋青铜青铜钥匙,急忙掏出来。钥匙刚靠近暗格的石壁,那些银灰色的粉末突然聚集过来,在石壁上凝成个锁孔,形状与钥匙完美契合。
“咔嗒——”
钥匙转动的瞬间,暗格深处传来阵沉闷的轰鸣,像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原本悬在洞口的贝壳油灯突然亮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暗格内壁上的壁画——比外面的更完整,画的是群穿着粗布衣裳的人,正往窑洞里搬运颜料罐,罐身上的三瓣花印在火光里栩栩如生。
“是守墨人烧窑的场景。”林父的声音带着激动,“你看那个掌窑的老者,手腕上的疤痕和你掌心的一样!”
林薇凑近细看,果然见画中老者的左手掌心,有个银色的三瓣花疤痕,正用长杆搅动窑里的颜料,火苗的颜色随着他的动作变化,红、青、黄三色交替,正是敦煌壁画的三原色。老者脚下的地面上,刻着行字:“火借星力,墨凭血生”。
“这就是补全星图的关键。”白若愚指着壁画角落的颜料配方,“用星砂做底料,混着守墨人的血,才能烧出能让星图显形的颜料。”他突然指向暗格尽头,“那里有东西。”
火光尽头,立着个半人高的陶罐,罐口用红绸封着,绸子上的三瓣花已经褪色,却在幽蓝的火苗里微微颤动。林薇走过去,轻轻揭开红绸,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比守墨人的墨锭更醇厚。罐里装着半罐黑色的膏体,表面凝结着层银色的霜,用指尖蘸起一点,竟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有生命似的。
“是‘星墨’。”林父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祖父当年耗尽心血才研制出的配方,用敦煌的油烟、南海的珍珠粉、还有守墨人的血调的,能在任何材质上画出不褪色的星轨。”他指着罐底的刻字,“‘墨烟驿’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林薇将星图残卷铺在陶罐旁,用指尖蘸了点星墨,往天权星旁边的空缺处一点。墨汁落下的瞬间,残卷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原本模糊的星轨纹路在墨色里渐渐清晰,竟与暗格壁画上的窑火轨迹完全重合。更奇的是,墨汁在残卷上晕开时,散发出的光晕与槐木棺的搏动频率一致,像两颗心在同频跳动。
“外面的流沙停了。”白若愚突然开口,他贴在石壁上听了听,“骆驼在叫,好像在催我们出去。”
钻出暗格时,林薇发现原本肆虐的流沙已经退去,地面上留下片湿漉漉的痕迹,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水分。雅丹岩柱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些细小的脚印,从岩柱一直延伸到西北方,脚印里沾着银灰色的粉末,与星墨的颜色一致。
“是守墨人的脚印。”林父弯腰捡起片落在脚印旁的枯叶,叶片上沾着点星墨,“看来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用这种方式指路。”
槐木棺依旧安稳地停在岩柱旁,棺盖不知何时被打开了,里面的星图残卷正泛着柔和的光,新补的墨色星轨在光里流转,像条活的河流。林薇将星墨罐小心地收好,贴身放进布袋,与墨锭和钥匙靠在一起。三者相触的瞬间,发出阵清脆的共鸣,像星子在轨道上相遇时的轻响。
“往墨烟驿去的路,该让星墨指路了。”白若愚将归航结的红绸在星墨罐上绕了一圈,红绸立刻染上了道墨色的星轨,“老水手说,守墨人的红绸能引着墨色走,不会偏航。”
骆驼重新上路时,林薇回头望了眼雅丹岩柱。那些壁画在阳光下渐渐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凿痕,像被风沙吻过的印记。暗格的入口已经合上,恢复成普通的岩石模样,只有那截断木依旧斜插在岩顶,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无声地告别。
天渐渐暗了下来,夜空格外清澈,北斗七星的光芒比往日更亮。林薇望着槐木棺上流转的星光,忽然明白,所谓归航,从来不是回到起点,而是循着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印记,一步步走向真相的核心。敦煌的方向,不仅有壁画与颜料窑,更有等待被唤醒的记忆——关于家族、关于守墨人、关于那幅跨越山海的完整星图。
星墨罐在布袋里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林薇知道,下一座驿站的火光,已经在前方的夜色里,等了他们很久了。
星墨罐的温度还在攀升,像揣了块刚从窑里取出的火炭。林薇将布袋往衣襟里塞了塞,指尖隔着粗布仍能摸到罐身的纹路——那是守墨人特有的缠枝纹,藤蔓的弧度恰好能卡住三瓣花的边缘,与她掌心的疤痕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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