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氏出面为武周女帝正名的消息,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响,其声浪迅速席卷了大周朝野上下,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辽阔的疆域乃至周边虎视眈眈的帝国扩散。
涂山氏,圣皇时代便存在的古老氏族,其超然的地位和深远的影响力,是刻在诸多古老家族和王朝记忆深处的烙印。他们鲜少直接介入世俗王朝的更迭,一旦表态,其分量重逾千钧。某种程度上,这代表的并非单纯武力支持,而是一种超越世俗权力、源自远古的“古礼”与“道统”的认可,足以在法理与人心上掀起滔天巨浪。
神都,天牢深处。
阴冷、潮湿,与世隔绝,却终究挡不住那穿透厚重石壁、席卷而来的惊涛骇浪。有忠于职守却也内心彷徨的狱卒,在换岗交接的间隙,借着甬道内摇曳的火把微光,忍不住压低声音交谈,那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伴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与动摇,终究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了死寂的囚室。
“听……听说了吗?涂山氏……是涂山氏啊!他们竟然要支持陛下?”
“哪个涂山氏?难道是……圣皇禹妻族那个涂山氏?”
“除了他们,还有哪个涂山氏有这等声望!听说他们的话,连夏国那位雄主都要认真聆听,不敢怠慢……”
“连他们都站在陛下这边……难道……难道这天命,终究还是在陛下这边?我们……”
议论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了失言,但那份动摇却已如瘟疫般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漫开来。
隔壁囚室,林渊的父母家人本就因长期囚禁而形容憔悴,闻此讯息,脸上更是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色。林母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冰冷的铁栏杆,指节泛白,声音带着颤抖:“渊儿……那涂山氏,他们若铁了心支持武明空,五大帝国……会不会就此退去?”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林父相对镇定,但紧锁的眉头和深陷的眼窝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沉声道:“涂山氏声望卓着,源远流长,在诸多古老世家和藩镇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若他们铁了心支持武明空,为其披上‘古礼认可’的外衣,局势……恐再生变数,五大帝国面临的压力会骤增。”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涂山氏的介入,就像在武明空因天幕和武王遗诏而法理崩塌、摇摇欲坠的统治根基上,强行打入了一根看似坚固的支柱,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然而,处于这场风暴最核心、漩涡眼处的林渊,在听闻这个足以让外界翻天覆地的消息后,只是缓缓睁开了闭目凝神的双眼。囚室内昏暗的光线落在他平静的脸上,没有惊愕,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与己无关、微不足道的市井传闻。
他的视线,穿透了现实的壁垒,落在了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前方。一道幽蓝色的、流转着无数细微符文的光屏静静悬浮。
【人生编辑器】
界面清晰,现有编辑记录条列分明,如同铁铸的历史,不容篡改。
他的“目光”——那凝聚了意志的感知——缓缓扫过那些已然锚定的“事实”:“赵国为质,少年嬴政之守护阿兄”、“晋阳风尘,李世民之引路恩人”、“黎庶之时,朱元璋之赠言施粥者”、“陈桥旧事,赵匡胤之恩人”、“提出‘大一统’之汉武亚父帝师”、“黄帝公孙轩辕之文明同行挚友”、“周室幕后开创者,武王武季之‘代言人’,留有‘奉还社稷’祖训”……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尚且空白的编辑框上,意念微动。
涂山氏,大禹之妻的族裔……一个久远的名号在他心间泛起。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并非嘲讽,而是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
大周边境,五大帝国联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气氛并未因涂山氏的消息而有丝毫缓和,反而如同绷紧的弓弦,更加凝重,杀气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涂山氏?”秦始皇嬴政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碾碎一切的霸道与毫不掩饰的不屑,他身周仿佛有黑龙虚影盘旋,威压深重,“哼,不过是一群躲在深山老林里、倚老卖老的腐朽之辈!他们认他们的古礼,朕取朕的天下!寡人的阿兄,岂是区区一个古老氏族能否定的?荒谬!”
他猛地一拍案几,声音斩钉截铁:“传令王翦!前锋锐士再给朕推进三十里!弩阵前置!朕要看看,是涂山氏那虚无缥缈的声望硬,还是朕大秦锐士的剑利!给那女人施加压力,让她明白,什么叫帝怒!”
汉武帝刘彻抚摸着腰间煌煌汉剑的剑柄,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帐幕,望向神都方向:“涂山氏?倒是会挑时候跳出来。想凭往日的余晖挡住朕的兵锋?”他冷笑一声,“卫青,漠北调来的三万精骑到位没有?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煌煌大汉天威!什么古礼道统,在朕的铁骑面前,都要踏为齑粉!恩兄,必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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