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复苏的迹象,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它不仅点化了乡野间的草木禽兽,更在潜移默化中,撬动着凡俗技艺的边界,触动着市井深处的人心。
神都,西市,老陈铁匠铺。
自从上次福至心灵般锻造出那柄品质超凡的腰刀后,王铁匠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不再仅仅将打铁视为糊口的手艺,而是开始痴迷地“感受”火焰的呼吸,“聆听”金属的律动。
他发现,当自己心境空明,精神专注于那跳跃的炉火与受热的铁胚时,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他能清晰地“看”到铁料内部杂质分布的细微不同,能本能地知晓何时加力、何时轻抚,才能最有效地引导金属内部的结构走向最完美的状态。
这种状态并非次次都能成功,时灵时不灵,且极其耗费心神。但每一次成功,锻造出的物件都远非凡品。或是刀锋锐利坚韧,吹毛断发;或是农具轻便耐用,破土省力。渐渐的,“西市陈氏,偶出神兵”的名声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这一日,铺子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为首的是个面色倨傲的锦衣青年,身后跟着两名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鼓的护卫。青年随手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拍在砧板上,下巴微抬:“老头,听说你这儿能打好东西?给小爷我打一把剑,要快,要利,钱不是问题。”
王铁匠看着那锭银子,又看了看青年及其护卫,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警惕。他搓了搓粗糙的手,赔着笑道:“这位公子,小老儿只是寻常铁匠,打些粗笨家伙什还行,神兵利器……实在不敢当。”
锦衣青年眉头一皱,语气转冷:“怎么?嫌钱少?还是觉得小爷我配不上你的东西?”他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了小小的铁匠铺。
王铁匠额头见汗,正不知如何是好,铺子后院传来他小孙子狗娃的哭声。王铁匠心中一急,也顾不得许多,连连作揖:“公子恕罪,实在是手艺粗浅,怕误了公子的大事……”
锦衣青年冷哼一声,目光在铺子里扫过,最终落在那柄被王铁匠珍藏起来、作为镇店之宝的腰刀上。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正要发作,旁边另一名较为年长的护卫却轻轻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少爷,此地不宜动手。新朝初立,司法天神杨戬巡查甚严,而且这老匠人……似乎有点门道,莫要节外生枝。”
锦衣青年闻言,悻悻地瞪了王铁匠一眼,撂下一句“不识抬举”,便带着护卫拂袖而去。
王铁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隐约感觉到,自己这偶然获得的能力,带来的不全是好运,更有可能是怀璧其罪的风险。
与此同时,城北贫民区,一间四面漏风的破旧小院里。
瘦弱的石头依旧沉默寡言,但他那双原本有些木讷的眼睛,如今却时常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灵光。他不再满足于在沙土上胡乱划拉,而是开始收集一些形状奇特的石子、断裂的树枝,甚至是一些被遗弃的、带有残缺纹路的碎瓷片。
没有人教他,他完全是凭着一股本能,将这些毫不起眼的东西,按照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律,在院子的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摆放、组合。有时是模仿天上星辰的位置,有时是模拟地上蚁群的行进路线,更多时候,只是一些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着某种和谐韵律的图案。
他的行为在旁人看来,无疑是怪异且无用的。邻居家的孩子嘲笑他“魔怔了”,连他寡居的母亲也忧心忡忡,以为孩子中了邪。
然而,石头自己却乐在其中。每当完成一个“作品”,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宁静与喜悦,仿佛与周围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次的连接。他甚至模糊地感觉到,当他专注于这些图案时,周遭空气中那些微不可查的、让他感觉很舒服的“气”,似乎会流动得更加活泼一丝。
这天,几个穿着绸缎、像是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人,在一个地痞的引领下,来到了石头家破旧的院门外。那地痞指着正在院子里埋头摆弄石子的石头,对为首的那个胖管事谄媚道:“王管事,就是这家!那小子邪性得很,整天捣鼓这些石头棍子,有人说他可能……开了天眼,能看见咱们看不见的东西!”
胖管事眯着小眼睛,打量着院子里那个瘦小、专注的身影,以及角落里那些看似杂乱、细看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凡的图案,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他挥了挥手,示意地痞闭嘴,然后堆起笑容,走进院子。
“小娃娃,在玩什么呢?”胖管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
石头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胖子,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己刚刚完成的一个由碎瓷片和枯枝组成的、形似简化星图的作品前。
胖管事也不介意,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尤其是在几个石头摆放的图案上多停留了片刻,心中暗暗称奇。他虽然不懂其中玄奥,但直觉告诉他,这孩子不简单。在这灵气渐生的世道,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意味着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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