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卡伦附近的废弃砖窑隐在蒿草深处。林山河赶着骡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车轱辘碾过碎石路发出轻微声响,惊起几只乌鸦。他勒住缰绳,侧耳细听,确认四周无人,这才从怀里摸出手电,按亮又按灭,重复三次。
不远处的阴影里忽的闪出一个身影,身穿粗布大棉袄,腰间别着镜面匣子。
布谷鸟叫了几声?来人压低声音。
两声。林山河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声回道。
暗号对上,更多黑影从断壁残垣后显现,虽然穿的破破烂烂,可个个却是眼神锐利如鹰。
车老板让送的货,点数吧。林山河掀开油布,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步枪,枪身的烤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领头的汉子蹲下身,手指抚过冰凉的枪管,喉头滚动:一百支,一支不少。
他猛地攥住林山河的手,掌心全是老茧,同志,谢谢!这批家伙能顶大用!
林山河望着他们肩上的补丁和冻裂的脸颊,忽然想起车大少那句都是打鬼子的好汉。
“这还有半箱牛肉罐头,你们一起拿去,给同志们改善改善伙食。吃的饱饱的,往死里干小鬼子!”林山河握着那双满是血口子的手,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
风卷着雪沫子刮过窑顶,抗联战士们已扛起步枪,像融入夜色的猎豹,转眼消失在密林深处。
林山河看着逐渐消失的人群,雾气一时间充满了眼眶。抗联所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苦太难了,反正林山河估摸着,自己要是加入抗联,没准他第二天就得叛变。
林山河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那一天,他甚至连来人的名字都不曾问清楚。在动不动就零下三十几度的山区里打游击,实在是太苦了。也许你晚上的时候还在和自己的同志畅谈未来,第二天早上你的同志就会发现,睡在雪窝子里的你,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冻成冰雕了。
林山河抹了把脸,正要赶车离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汽车引擎声和日语的呼喝声。
不好,林山河心下一沉,这明显是抗联里有叛徒,通知鬼子来抓他们来了!他赶紧将骡车藏进旁边的枯树林,自己则趴在一处雪堆后观察。
只见一群日军和伪军正朝着砖窑方向赶来,他们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林山河倒吸一口冷气,小日本子来人倒是不多也就一个小队,五六十人左右。倒是满洲国军看样子起码得有一个营左右。他可不会觉得自己加上刚刚离开这里不久的抗联战士们是这些人的对手,所以就静静地趴在雪窝子里,不敢动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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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藏在抗联中的叛徒,显然是偷偷留了记号的。应该是有被一个日军军曹看到了,跑到指挥官面前叽哩哇啦的汇报了半天。因为林山河离的远,所以他也没有听清那个军曹到底说的是什么。不过就见那个日军指挥官听完军曹的汇报后,抽出军刀往前一指,整个围剿队伍立马向抗联战士转移的方向追击了起来。
没多久就听到了激灵的交火声。林山河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自己害了这帮抗联战士啊。如果不是自己跟车大少说要送他们一匹枪,又哪会出这么个事?
双方交战的枪声越来越稀疏,也不知道那帮抗联战士跑了没有。林山河把骡车从密林里拉出来,朝着双方交火的反方向赶了起来。
林山河死命的甩着鞭子,拉车的骡子喷出一道道热气,似乎就是在用这种方式谴责林山河对它的暴行。
等林山河赶着骡车到达兴隆山的时候,差不多也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左右了。一直处于不停歇奔跑状态的骡子此刻也达到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轰然倒地,抠鼻喷着白沫,肺部起起伏伏的,眼看就不行了。
林山河掏出藏在马靴里的匕首一狠心就攮进了它的心脏,与其看着它在这里挣扎。倒不如给它一个痛快。紧接着他把板车拉到骡子的尸体又不知从哪鼓捣出来一桶汽油浇在上面随后他划燃火柴,丢在浇了汽油的骡子尸体上,“轰”的一声,火焰瞬间升腾起来。
林山河望着熊熊烈火,内心五味杂陈。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人马正朝着这边赶来。林山河顿时警觉起来,生怕是那支鬼子兵追了过来,迅速躲到一旁的树后。
待那队人马靠近,他才发现竟是车大少带着一群人。
“车大少爷,你爹我在这呢!”
车大少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树后面的林山河,赶紧下马。
“胖哥,你没事吧?”车大少打量了一下林山河,着急的问道。
林山河摇摇头:“我没事,就是你们来取枪的同志怕是生死难料了。”
林山河叹了口气,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车大少握紧拳头:“这帮小鬼子和叛徒太可恨了!胖哥,你接下来有啥打算?”
林山河神色落寞,干笑了一声:“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接着回去当我的汉奸取取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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