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将部队大院笼罩在一片暖橙与深蓝交织的静谧之中。陆景渊的宿舍里,灯火初明,驱散了窗外渐渐浓郁的夜色。
苏星澜蜷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陆景渊军装外套改小后的薄毯,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她刚刚从一次长达二十小时的沉睡中醒来不久,眼神还带着几分朦胧的水汽,像林间迷路的小鹿。然而,那双眼眸深处,却比初来时多了些难以察觉的东西——一种下意识的寻觅。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不算宽敞的客厅,掠过摆放整齐的桌椅,掠过窗台上那盆陆景渊特意为她搬回来的、据说能净化空气的绿植,最终,定格在书房那扇虚掩的门上。
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灯光,还有陆景渊伏案工作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那声音规律而沉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仅仅只是知道他在那里,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苏星澜体内那根因感知到外界无形恶意而微微绷紧的神经,便悄然松弛下来。
这几天,即使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清醒时,也能从刘大婶欲言又止的神情里,从陈大川偶尔看向她时那混合着担忧与愤慨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空气。她不太理解那些围绕着她的“娇气”、“来历不正”的低语具体意味着什么,在星际时代,个体的评价体系与这里截然不同。但她强大的精神力能敏锐地感知到那些话语背后所携带的负面情绪——好奇、揣测,甚至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
这个由陆景渊一手为她搭建起来的小小空间,成了隔绝这一切的唯一安全区。在这里,她不需要去思考复杂的“流言”,不需要去应对那些探究的目光。她只需要做她自己,一个会莫名其妙沉睡,脑子里装着许多“奇怪”知识的苏星澜。而陆景渊,是这片安全区唯一且绝对的守护神。
似乎是为了确认这份安全感,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将半张脸埋进带着皂角清香的薄毯里,鼻尖隐约还能嗅到一丝独属于陆景渊的、冷冽而干净的气息。这气息让她安心,让她不由自主地,更加依赖这片他羽翼下的方寸之地。
书房内,陆景渊放下手中的钢笔,揉了揉眉心。桌上摊开的是一份需要他审阅的训练报告,但刚才陈大川低声汇报的情况,却让他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流言虽然在他的干预下表面上平息了,但源头并未根除。林悦儿……想到这个名字,陆景渊的眼底便掠过一丝冷意。他从未给过她任何超出同志关系的暗示,她的执着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小动作,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
尤其,是当这些动作波及到了苏星澜。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客厅的方向,虽然隔着门板,但他仿佛能看见那个小小的人儿蜷在沙发上的样子。那么纤细,那么脆弱,像是一碰即碎的水晶,又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与这个时代,乃至这个世界,都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抽离感。她身上藏着太多的谜团,那远超常人的知识,那诡异的沉睡,都让他心惊,也让他……怜惜。
是的,怜惜。
这种情绪对过去的陆景渊来说是陌生的。他习惯了铁血,习惯了命令,习惯了用坚冰包裹自己。可苏星澜的出现,像是一道温暖而柔和的光,不容分说地凿开了他心防的裂缝。
流言和林悦儿的举动,非但没有让他对苏星澜产生任何疑虑,反而像淬火后的冷水,让他保护她的决心变得更加清晰、坚定。她还那样小,那样纯粹,不该被这些龌龊的心思所沾染。他必须把她护得更好,更严密。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责任和同情。是一种更深沉的,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在意和牵引的东西,在他尚未完全察觉的时候,已然悄悄生根,发芽。
他站起身,放轻脚步走到门边,轻轻推开门。
客厅里,苏星澜果然如他想象般窝在沙发里,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抬起头,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过来,里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再无其他。
“大叔。”她软软地叫了一声,带着刚醒不久的鼻音。
这一声呼唤,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搔刮过陆景渊的心尖。他周身的冷意瞬间消散,走过去,极其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温凉,并没有因沉睡初醒而有的热度。
“饿不饿?”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刘大婶温了粥在厨房。”
苏星澜摇了摇头,视线依旧胶着在他身上,仿佛怕他一离开,这片安全感就会随之消失。她小声问:“你忙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陆景渊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坐下,高大的身躯带来一片令人安心的阴影,“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星澜乖乖回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了一点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好奇,“外面……是不是有人说我不好?”
陆景渊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谁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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