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堆冰冷刺骨,破庙里死寂无声,只有耗子在角落窸窣。
林长生盘坐在黑暗中,体内那一丝微弱的气流如同最倔强的小溪,艰难地在淤泥般滞涩的经脉中跋涉,缓慢地运行着一个残缺的小周天。
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细微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阻塞感,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墙壁阻碍着它的壮大。
气流微弱,运行得极其缓慢,如同在粘稠的泥沼中艰难爬行,每一次试图冲开某个节点,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回,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丝气流在几条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路径上左冲右突,却始终找不到一条顺畅的通路,仿佛被困在一个残缺的迷宫里,徒劳地消耗着力量。
他缓缓收功,睁开眼,黑暗中目光却异常清明。没有疲惫,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心头,如同胸口压了一块冰冷的铁锭。
太慢了。
太有限了。
《百炼呼吸法》是残缺的。
册页上那些暗褐色的、扭曲如蝌蚪的符号,依旧是难以理解的天书。
他尝试过无数次,对照着图上扭曲的人形姿态,试图将符号与身体部位、呼吸节奏对应起来,却始终不得其法。
那模糊不清的周天路径,更是如同蒙着厚纱,只能靠感觉去摸索,每一次运行都伴随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
至于后续内容?完全缺失!
这丝微弱的气流,就像被困在迷宫里的囚徒,找不到出路,也无法积蓄更多的力量。
它能带来精力充沛、掌控力提升的好处——白天打铁时,手臂的酸痛确实减轻了些,挥锤的落点似乎更准了,发力也顺畅了些微——但这点提升,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依旧如同蝼蚁撼树。
那无处不在的滞涩感,像一道沉重冰冷的枷锁,死死锁住了他更进一步的希望,每一次运转都在提醒他:你的路,是断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片暗黄色的丝绢,《游身步》的触感冰凉而柔韧。绢面上那几个灵动迅捷、如同风中精灵般的人形姿态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但他尝试模仿的动作却依旧僵硬笨拙,徒具其形,毫无神韵。
他对着冰冷的墙壁练习侧身滑步,却总是控制不好重心,要么滑得太远失去平衡,要么动作迟滞像个木偶;他尝试拧腰腾挪,腰腹核心的力量却无法完美配合,动作断断续续,毫无流畅感可言。
缺少关键的两幅图(那缺失的角落仿佛隐藏着核心的发力技巧)和完全看不懂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注解(那些细密的银灰色线条似乎蕴含着步法衔接的奥秘),这套精妙的身法如同雾里看花,进展缓慢得令人心焦。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拿着绝世剑谱的瞎子,空有宝山而不得入。
白天在铁匠铺,这种“有限”的感觉更加清晰,如同冰冷的铁水浇在心头。
当他尝试锻造更精细、更坚韧的器物——比如一把需要兼具硬度和韧性的柴刀,或者一个要求严丝合缝的铁环——凡铁的极限便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强度不够,淬火稍猛就容易崩裂;韧性不足,反复弯折几次就会出现细微裂纹;
延展性更是有限,难以锻打出极其复杂的形状。无论他技巧如何提升,如何精确地控制火候、落锤的角度和力度,凡铁本身的桎梏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冰冷地宣告着它的上限。
他拿起那块高品质黑玄铁的边角料,只有拇指大小,入手冰凉沁骨,沉甸甸的,远超同等体积的凡铁。
他用手指摩挲着它光滑而坚硬的表面,感受着那内敛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深沉黑色,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在心底疯狂滋长,如同野火燎原。
他渴望锻造它!真正地、完全地掌控它!渴望了解这种超凡材料的全部奥秘——它需要多高的温度才能软化?
需要怎样的锻打节奏才能激发其潜能?如何淬火才能保留其无匹的硬度又不失韧性?
他渴望用它打造出超越凡俗的神兵利器!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件刀枪不入的护心镜?哪怕只是一枚不起眼的箭头,也能拥有洞穿重甲的威力!
然而,以他目前这点微末的修为和对材料粗浅的理解,连尝试融入一点点黑玄铁粉末到普通铁料中都异常艰难。
那粉末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难以与凡铁完美融合,要么在高温下烧损,要么在锻打中形成难以弥合的瑕疵。
那本残缺的呼吸法和身法,面对更广阔的世界,也显得如此单薄无力,如同纸糊的盾牌,无法支撑他探索更高层次的领域。
“还是太弱了……”林长生望着破庙屋顶缝隙间透进来的几点微弱星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不是沮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如同拨开迷雾,看清了脚下道路的崎岖与自身的渺小。
他拥有的,不过是起点。
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摇摇欲坠的起点。一次意外的穿越,一只神奇的乌龟,一本残破的功法,一套缺失的身法,几块超凡的矿石碎片……这些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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