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有鼓,战鼓,闻鼓,奔赴战场。
军中有旗,令旗,望令,战阵变换。
先闻鼓,再望旗。
在战鼓响起之前,听的,便是号角了。
将,闻号角,速登城关。
校尉,闻号角,上马巡营。
旗官,闻号角,点验军器。
军伍,闻号角,严阵以待?。
军器监营地距离城墙不远,唐云等人跑出营帐后飞奔上马,策马疾驰。
整座城仿佛都是骑马的人,穿着甲胄骑马的人,飞奔向了城墙。
所有人都回到了营区,那些运送物资的辅兵们,第一时间让开路。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南侧城墙。
唐云一众人赶到城墙上时,宫万钧早已站在了城门的正上方,旁边站着各营将领。
早在号角响起之前,六大营的副将们已经聚集到了此处。
等唐云跑上城墙的时候,各营副将已经快步离开了,回到了各自的守区,留在原地的只有两位将领,弓马营主将鞠峰以及疾营主将常斐。
唐云跑到宫万钧旁边时,老帅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望着密林深处。
两位主将低头交流着,面色凝重。
唐云喘着粗气,想要问些什么,又不知该问些什么,目光流转,心中满是压抑之感。
脚下的城关,由青灰色巨石垒砌,砖石缝隙间嵌着百年未化的霜尘,被无数甲靴磨出深沟的墙面上,还留着箭矢凿刻的星点凹痕。
三丈高的墙体如巨蟒伏卧,内侧是夯土夯实的甬道,外侧则布满犬牙交错的垛口,每个垛口都被打磨得棱角光滑。
城楼角楼的飞檐上挂着铜铃,风过时不响清越之音,只发出喑哑的 “哐当” 声,像是锈蚀的甲片在相互摩擦。
城墙外,两侧密林,正前方是荒野,地平线被蒸腾的热浪扭曲成波浪状,已是能看到无数黑点缓慢移动。
马骉目力极好,眯起眼睛观望了片刻,轻声道:“已有敌贼安营扎寨了。”
异族叩关,安营扎寨是从后往前,也就是从正南方,不断延伸到城墙这边,不会太过靠近城墙,留下一片空白区域,也就是正面战场。
这个正面战场,如无必要,南军是不会轻易涉险。
因为一旦进入,那就是三面受敌,除了正前方的异族外,两侧密林也会窜出来无数敌人。
这种算不上战术的战术,在前朝时已经让南军吃过无数次亏。
可这也是军伍的悲哀,乃至很多将帅的悲哀,或者说是战争的残酷性。
异族不会将所有兵力都摆在明面上,密林中,一定有伏兵,甚至有可能是主力部队。
守城战打了许久,能看到的敌军,溃逃了。
追,还是不追?
追,包围圈,两侧密林窜出来无数敌军,直接将派遣出去追敌的南军围住,退都退不回来。
不追,溃逃的残兵败将跑到大后方,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因此这就很考验南军将帅们,准确的说,是需考验南军大帅的作战经验与战场嗅觉。
老帅望着地平线,沉默不语,两位主将常斐与鞠峰也安静了下来,目光幽深。
唐云刚想将脑袋弹出城墙外,大量的脚步声从下方传了上来。
城墙上,原本只是三丈间隔的弓手们,齐齐放下长弓,转过身,快速跑下了城墙。
取而代之的,则是身穿甲胄的弓卒,磐营弓手。
转瞬之间,城墙垛口后全部站上了南军精锐弓手,相隔半丈。
这些弓手们只有半甲,没有着里衣,熟铜片甲护着胸口位置,肩甲边缘磨损得露出青白的底色。
唐云后退两步,四下观察着。
这些弓手们的脸颊被风沙吹得黝黑,嘴唇干裂起皮,却都睁着鹰隼般的眼睛,每个人的腰间都悬着皮质箭囊,里面插着不同的箭矢,箭头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蓝光,箭杆上涂着避水的生漆,尾羽则是猎隼的翎毛,风一吹便轻轻颤动,像随时要振翅的鸟。
这就是南军参战次数最多的一支大营,不,应该说是,每一次都会参战的大营,磐营。
磐营人数是六大营中人数最多的一支,加上辅兵,满编足有八千人,也并非全部都是弓卒,还有五千盾手。
一旦开战,磐营弓卒站在城墙上守城射杀敌人,盾手则是根据战况登墙或是守在城门后方。
如果敌人靠近城墙试图攀上城墙,这些盾手则会利用长戟将靠近的敌贼捅下去。
若是城门被拉了起来,南军需要出城,这些盾手需要跑出城门后分散到外围,护住出城准备正面作战的步卒或是追敌的骑卒,直到其他大营的军伍们回城后,他们才会退回来。
登上城墙的只有磐营弓卒,没有盾手,这些背着长弓的军伍们动作整齐划一。
虽说敌人不会马上攻城,这些弓手们到达了指定位置后,还是会按照习惯活动着手腕,拉上几次空弦。
明明看不到敌人,唐云还是没来由的紧张,没来由的压抑,没来由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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