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晸父子二人身份非比寻常,之前在大帅府的时候,唐云就没有问姬承颐为何造反,不是不好奇,而是不想为自己带来麻烦,更不想为南军带来麻烦。
尘埃落定后,足足两日,唐云都在城墙上待着,就是为了给牛犇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
他不闻不问,不代表不思考。
当牛犇说想要先回京,将姬晸父子二人留在南关时,唐云炸毛了。
造反作乱,在各朝各代都是最为严重的罪名,这要是放了后世,仅次于吃饺子不蘸酱油。
可笑的是,大部分造反作乱的,还都是自家人。
一旦造反没造明白,被抓了,自家人也不留情面,杀的更狠,手段更激烈,更残忍。
姬晸、姬承颐父子二人,死定了,这个不用想,赵王府满门,也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不但要死,还要痛苦的死,处以极刑。
新君刚登基,正在立宽厚仁德的人设。
这家伙在士林中,在很多世家眼中,多少带点得位不正的debuff。
新君本来就不是东宫太子出身,属于是强行给他前任也就是他爹逼退位的,登基之前他爹还病死了,好多人猜测是他这当儿子的动的手。
还有按辈分,新君得管赵王叫一声叔儿。
本来就一身debuff,上班没两天,又干掉自己亲叔叔家满门,不像话。
造反,是该杀。
但得光明正大的杀,想要光明正大的杀,就要走正常程序。
光是审就要宫中、朝廷,多个衙署参与进来,宫中内廷内侍、刑部、大理寺、礼部,因为涉及到南军和军器监,兵部与工部也得参与进来,和让京中各衙署开朝会似的。
审,没问题,问题是姬晸父子二人会说什么?
总得讲讲心路历程吧,总得讲讲初衷吧,那都不用想,肯定是喷,喷新君。
怎么喷,往拉仇恨上喷呗,光人们知道的是得位不正,还有多少不知道的事,这要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新君还做不做人了,还当不当皇帝了,这逼班还能不能上了?
因此,姬晸父子二人得死,但是又不能在死之前开口说话。
问题来了,死在哪合适?
死押送入京的路上,谁看管押送谁倒霉。
死京中,不审就弄死,怎么弄死,关押的时候弄死呗,这种天潢贵胄,关押也是天牢,死天牢里,不明摆着告诉天下是皇帝弄死的吗。
所以说,站在宫中的角度上来看,从哪冒头的,直接死哪得了,死南关最合适。
那么问题又来了,诸多问题。
怎么死的,是不是看管不力?
是不是还有其他残党或是阴谋?
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假死,要不要彻查?
真死,谁来负责任?
横竖来看,左右来说,只要是死在南关,南军都要倒霉,从宫万钧到基层军伍,全都要倒霉!
“听我一句,听哥哥我一句,成吗。”
牛犇满面哀求之色,望着唐云,那叫一个心累无比。
“这几日我问过那两个狗日的了,事情并非你我所想的那么简单。”
“本少爷不听!”
唐云又站起来了,绕过书案一把将牛犇推开:“我特么自己去问去!”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牛犇连忙拉住唐云:“不能打听,这事,谁打听谁死。”
唐云都被气笑了:“行,我和老宫头说一声,让他马上组织人手派遣精锐将姬晸二人送到军中。”
牛犇也有点来气了:“我是为你好。”
“这话我听的太多了,人生中,有着太多太多的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做为我不好的事,你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更不要成为这样对我的人。”
唐云的目光很冷,语气更冷,深深看了一眼牛犇后,带着阿虎离开了。
这一次,牛犇没有阻拦,只是无声叹息着,一次又一次。
猛然间,他想起刚刚阿虎问他的话,这样活着,累吗。
怎么不累,如何不累,可累又能怎么办,他是禁卫,是亲军,是天子心腹,凡事,万事,自然要为宫中,要为他的主子考虑。
只是不知为何,牛犇又突然羡慕了起来。
羡慕阿虎,羡慕马骉,羡慕薛豹,羡慕这些人跟唐云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在乎,快意恩仇,凭着内心做事,凭着良心做事,哪怕遭来横祸、大祸,杀身之祸,依旧不知悔改,依旧一往无前。
对牛犇极为失望的唐云可不管这家伙心里怎么想,带着阿虎离开营帐后,出门左转前往营区最后方。
三处营帐,全部情况,里面是三个囚笼,薛豹手下二十二名重甲骑卒两班倒看守,外围还有从宫万钧那借调过来的十二名小旗,二十四名军伍,全部抓着角弓。
见了唐云二人,所有人纷纷行礼,叫了声“大人”。
气呼呼的唐云率先来到了官衙常斐的营帐,走进去后微微一愣。
囚笼是铁质制的,赵菁承带着一群军器监官员和匠人加班加点打出来的,那叫一个结实,唐云发话了,但凡质量不过关,他就要污蔑军器监所有人都是乱党,统统干掉!
赵菁承丝毫不怀疑唐云会说到做到,这家伙可是真正的狠人,三道军器监监正沙世贵说干掉就干掉了。
囚笼不大,两米见方,勉强能躺下,或是站起来跳个广播体操,动作大点的话地方就不够了。
唐云愣住的原因是因为常斐太过平静了,披头散发身穿里衣,依旧不影响他从内到外散发出的儒雅气质,仿佛他不是罪人,而是一个正在悟道的贤达之士。
听见了脚步声,常斐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唐云后,微微颔首,面带微笑。
唐云走了过去,踹了两脚铁栏,又抓住后用力晃荡晃荡,确保坚固稳定梆硬后,这才开了口。
“你一定会死,知道吧。”
常斐似是叹了口气:“死无惧,只望莫要身死南关连累兄弟们。”
“你说你这么聪明,干点啥不好,当什么乱党啊。”
唐云蹲下身,并没有破口大骂或是小人得志,只是充满了好奇,浓浓的好奇。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造反吗。”
唐云很好奇,好奇姬晸为什么造反,好奇常斐为什么造反。
如果没来雍城,他一定更加好奇一位王爷,为什么会造反。
来了雍城,与南军一同作战,了解了南军,反而,他更加好奇常斐为什么会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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