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一盆鸡,一盆馕饼,一个女人,两个男人。
吃的很撑,鸡很香,唐云炖的。
大夫人总是浅笑,安静倾听。
唐云总是说着有的没的。
童苫吃的肚子发胀。
没有聊天下大势,没有唠京中朝廷,想到哪说到哪,说到哪笑到哪,随性而言,再无拘束。
聊到了张家,两个人说张家活该,然后和个瘪三似的,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幸灾乐祸后,难免提到之前与张家走的近的知州梁锦。
童苫没有任何隐瞒,笑着说梁锦找了他,欲结交唐云。
唐云哈哈大笑,找对人了,除了雍城外,满南阳道,也就童苫一人算是对的人。
童苫也在哈哈大笑,水无常势,他如今担了家主,以后指不定谁求到谁呢。
唐云笑的更大声了,一般不求人,求人就借钱。
童苫乐不下去了,想借钱,就得先让他童家赚钱。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相互试探,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偶尔笑骂两句,直接月色降临,童苫离开了。
唐云说,谋划山林需靠世家支持,到时山林之中必然有童家一席之地。
童苫说不急,事,一件一件办,先为南军将护城河修了再说。
唐云将童苫送出了院门:“我不了解梁锦,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你童苫,是我唐云的至交好友,至交好友这四个字,足以让他离你童家人远远的了。”
“好。”童苫抱了抱拳:“石料送来时会有大量百姓入城,也记得告诉百姓们,你唐云也是我童苫的至交好友,至交好友这四个字,定会令他们不敢偷奸耍滑。”
唐云重重的点了点头,长身施礼,心中道上了一声谢谢,为州府三处下县三处百姓们,感谢童苫。
童苫消瘦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宫锦儿挽住了唐云的胳膊。
“你总是能看到人们善良的一面,并让他们为之骄傲。”
唐云哑然失笑。
童苫,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即便是在世家群体中,也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心狠手辣之人。
可童苫为了还债,他有着两副面孔,一副面孔,是世家子,是家主,为家族而活,一副面孔,是还债之人,为百姓而忧。
世家子,不应去还债的。
有的人,为了一个目标,一个信仰而活下去。
有的人,只是为了还债,尝试寻得救赎,寻得安宁。
童苫无疑是后一种人,可这种人又何尝不是前者,为了一个目标,一个信仰而活。
“世家,培养出了一个又一个精致的怪物,这些怪物艳丽的外表下,隐藏着丑陋的内心。”
唐云搂住了宫锦儿的肩膀:“见了太多世家子,我开始困惑关于先天的天性与后天的环境,究竟哪个才是主导人性的先决条件。”
宫锦儿安静的倾听着。
“我不知道。”唐云耸了耸肩:“我只知道善是被动的,它服从理性,恶是主动的,它产生作为。”
宫锦儿微微颔首,单纯的善恶二字,就像雍城南军永远无法理解与原谅的那个人,常斐。
没有极致的善人,也没有单纯的恶人。
更多的,是恶人对待身边之人至善。
更多的,是善良之人为了所在乎之人去作恶。
这就是眼睛的作用,看善恶需看表象,看行为,这就够了,不要妄图看穿本心。
本心,从不会至善,亦不会至恶。
“走,消消食儿去。”
宫锦儿微微“嗯”了一声,总是对唐云如此顺从,除了夜深人静时。
雍城的寒风,不知何时如同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当立之徒,肆虐了整整一个冬季后,终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二人依偎在夜风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阿虎跟在二人身后,如同影子一般。
月光穿透了云层,照耀在了唐云的侧脸。
只是穿着儒袍的唐云,带着宫锦儿走在房屋阴影之下,不被人们所观察,暗中去观察人们。
就连带着一群下人的红扇,都没注意到自家主子和姑爷擦身而过。
胖乎乎的红扇,说也想练球,刚刚在军器监外见到了唐府门子,得意洋洋的门子,拿着三贯钱银票,说是将帅们凑钱请他明日助阵。
阿虎侧目,不解。
刚刚在膳房外,他明明听见正堂里宫灵雎向周玄开的价是三十贯,怎么到门子手里又变成三贯了?
来往的百姓,依旧沉浸在下午那场球赛中,并且极为期待明日的比赛。
好多在城北摆摊的百姓,互相打听着城北的民房租不租,这也让唐云提起了兴趣,示意阿虎去问问怎么回事。
阿虎问过之后,告知唐云,许多百姓想要长久留在雍城城北,做些小生意。
唐云与宫锦儿对视一眼,略微聊了一下。
前朝的中前期的时候,雍城城北的确有很多商铺,热闹繁华。
到了前朝中期的时候,内忧外患,异族叩关接连不断。
一叩关,百姓就撤,打完了,再回来。
接连折腾了几年,百姓实在是折腾不动了,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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