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初期,闽北群山如黛,建溪如一条碧绿的绸带,缠绕着这片被称为“建瓯”的土地。连绵起伏的山岭间,十六万亩青竹遮天蔽日,风过竹林,沙沙声如千万支玉笛齐鸣,将朱芝所在的芝山部落笼罩在一片清冽的竹香里。
朱芝蹲在竹林边缘的笋田旁,指尖轻轻拂过刚冒尖的春笋。笋尖裹着细密的绒毛,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她身后,三百余名族人正在竹林里忙碌,有的用石斧砍伐老竹,准备编织竹篮;有的弯腰挖掘鲜笋,竹篓里早已堆起小山般的笋堆。“芝首领,今日又采了这么多鲜笋!”身后传来朱建的声音,他是建安部落的首领,身材魁梧,肩上扛着一捆刚砍的毛竹,竹节分明,泛着青绿色的光泽。
朱芝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望向远处的山岭:“今年雨水足,鲜笋长得旺,估摸着能采够三十万担,足够咱们十二个核心部落过冬了。”她的目光掠过成片的竹林,这片占地十六万亩的竹海,占了建瓯土地的四分之一,是部落联盟最珍贵的宝藏。每年春天,鲜笋破土而出,秋日里,竹材成林,就连冬日的笋干,也是换取粮食的硬通货。
不远处的瓯宁部落方向,传来朱瓯清脆的呼喊:“芝首领!锥栗林的新果熟了,今年的产量怕是又要比去年多上三成!”朱芝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朱瓯提着竹篮,篮子里装满了饱满的锥栗,深褐色的外壳泛着油光。建瓯的锥栗林占了全国的四分之一,每年秋日,漫山遍野的锥栗挂满枝头,不仅能饱腹,还能磨成粉储存,是部落联盟重要的粮食来源。
正当众人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远处的山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音里带着惊恐:“野人!山上的野人下来了!”朱芝脸色骤变,她猛地站起身,望向山口的方向。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从山岭间冲了出来,他们赤裸着上身,脸上涂着黑褐色的油彩,手里握着粗糙的石矛和木棒,眼神凶狠如狼。
“快!拿起武器!保护族人!”朱芝厉声喊道,腰间的石剑瞬间出鞘。朱建、朱瓯、朱通等部落首领纷纷响应,三百余名族人迅速集结,手持竹矛、石斧,挡在竹林和锥栗林之间。这些野人来自深山,常年以劫掠为生,以往只是偶尔偷袭边缘的小部落,从未如此大规模地进攻过核心部落。
野人的数量远超众人想象,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嘶吼着,挥舞着武器,见人就砍,见物就砸。朱建手持石斧,奋力砍倒一名冲在最前面的野人,却被身后的另一名野人用石矛刺穿了肩膀。“建首领!”朱芝惊呼,挥剑斩断那名野人的手臂,扶起受伤的朱建。
混乱中,朱瓯带着瓯宁部落的族人护着妇女和孩子向竹林深处撤退,却被一群野人追上。野人们狞笑着,将妇女们拖拽着,粗鲁地撕扯她们的衣物,惨叫声和哭喊声在竹林间回荡。朱通率领通济部落的族人冲过去救援,却因人数悬殊,很快被野人淹没。他的石剑折断在乱战中,身体被数根石矛刺穿,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竹。
朱芝看着眼前的惨状,心如刀绞。她挥舞着石剑,斩杀了一名又一名野人,身上溅满了鲜血,却丝毫没有退缩。可野人的数量实在太多,族人的伤亡越来越惨重,成片的竹林被践踏,刚采摘的鲜笋散落一地,被鲜血浸染。远处的锥栗林里,野人们肆意砍伐树木,烧毁房屋,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着这片被蹂躏的土地。朱芝拄着石剑,艰难地站起身,身边只剩下寥寥数十名族人,每个人都浑身是伤,眼神里充满了绝望。远处的部落早已变成一片火海,妇女们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只剩下野人们得意的嘶吼声。
她望向成片的竹海,这片曾经养活了无数族人的竹林,如今却成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十六万亩的青竹,四分之一的土地,四分之一的锥栗,这些曾经让建瓯部落联盟引以为傲的宝藏,此刻都笼罩在毁灭的阴影下。
朱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她知道,这场灾难不仅摧毁了部落的家园,更摧毁了建瓯千百年的根基。但她没有倒下,她握紧手中的石剑,目光坚定地望向深山的方向。总有一天,她会带着族人,重新夺回这片土地,让青竹再次覆盖山岭,让锥栗再次挂满枝头,让建瓯的荣光重现世间。
夜色渐深,竹林里一片寂静,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惨烈的浩劫。朱芝带着幸存的族人,隐入竹林深处,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
(建州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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