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泽平原的风带着血腥气掠过夯土城墙时,阿杭正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用骨刀细细刮净白羽鸡的绒毛。青铜鼎里翻滚的沸水蒸腾起白雾,将他赤裸的脊背熏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也模糊了祭坛上那尊由七千根鸡骨堆砌的神像——圣农神教的图腾,一只昂首啼鸣的白羽鸡,眼窝处镶嵌着两颗暗红的玛瑙,像是凝固的血。
“动作快点!芳姐的祭典要开始了!”
监工的皮鞭带着呼啸抽在阿杭脚边的泥土里,溅起的泥点落在他刚处理干净的鸡身上。阿杭不敢抬头,只将更快地将鸡身浸入沸水,指尖被烫得发红也不敢缩手。他是杭川部落的奴隶,编号二八六,与部落的人口数一样,是刻在锁骨上的烙印,也是随时能被剥夺的性命。
光泽部落联盟的八个部落,像八颗散落的骨珠,被白羽鸡的绳索串联在闽江上游的盆地里。杭川、鸾凤、寨里、华桥、司前、止马、崇仁、李坊,每个部落的名字都刻在各自的祭坛石碑上,而石碑最顶端,永远是“圣农”二字,以及那句刻入骨髓的口号:“圣农神教,一统鸡界”。
此刻,祭坛下已经跪满了各部落的奴隶与族人。阿杭被推搡着站在奴隶队伍的最前排,能清晰看见高台上的芳姐——圣农神教的现任教主,也是光泽平原上唯一能决定白羽鸡归属的人。她穿着用百只白羽鸡的羽毛织成的祭袍,裙摆垂落的羽毛在风里轻轻颤动,宛如一片流动的雪。她的面容沉静,眉眼间却藏着一股能压过青铜鼎轰鸣的力量,仿佛手中那根用鸡距制成的权杖,能号令平原上所有的生灵。
“今日祭天,以百鸡为礼,祈圣农庇佑,光泽永固,鸡界一统!”
芳姐的声音透过祭坛四周的陶管传遍整个部落联盟,阿杭听见身后传来奴隶们压抑的喘息。他知道,这百只鸡是八个部落凑齐的贡品,而贡品之外,还有更残酷的规矩——每个部落要选出一名奴隶,作为“鸡祭”的活祭品,与鸡骨一同埋入祭坛之下,据说这样才能换来白羽鸡的丰收。
去年的这个时候,阿杭的哥哥就是这样被绑在祭坛上,喉咙被鸡骨划破,鲜血顺着石板流进鼎里,与鸡汤混在一起,被部落的贵族们分食。那时他躲在人群后面,看着哥哥的眼睛渐渐失去光泽,像极了此刻鼎里被煮熟的鸡头,空洞而麻木。
“杭川部落,奴隶二八六。”
当监工念出这个编号时,阿杭的身体瞬间僵住。他看见阿川——杭川部落的族老之子,正站在贵族队伍里,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他,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阿杭记得,昨天阿川还抢走了他藏在草堆里的半块鸡饼,此刻却像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看着他即将成为祭品。
绳索缠上阿杭手腕的时候,他忽然挣脱了监工的手,朝着祭坛上的芳姐猛地跪下:“芳姐!我能让白羽鸡长得更快!我能让杭川的鸡比现在多一倍!求您别杀我!”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沸腾的鼎中,祭坛下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阿杭身上,有惊讶,有嘲讽,还有阿川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芳姐握着权杖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阿杭沾着鸡血的指尖上,声音平静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阿杭趴在地上,心脏狂跳不止,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他想起母亲临终前对他说的话,说他们家族世代与白羽鸡为伴,知道鸡的习性,知道如何让鸡长得更肥硕。那时他以为只是母亲的胡话,直到他发现,用温水浸泡鸡食,再混入少量的野菜籽,鸡真的会长得更快更壮。
“用温水泡食,加野菜籽,每日三次,不喂冷食,不喝冷水。”阿杭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我试过,原本要三个月长成的鸡,两个月就能出栏!”
芳姐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身边的祭司。祭司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手里捧着一本用鸡皮制成的典籍,他翻了几页,低声对芳姐说了些什么。阿杭看不见芳姐的表情,只能听见风吹动羽毛的声音,像无数只鸡在耳边低语。
“好。”
良久,芳姐终于开口,声音打破了祭坛下的寂静:“免去杭川奴隶二八六的祭品身份,编入圣农教鸡奴营,负责试验新的养鸡之法。若成,赏;若败,连坐杭川部落。”
绳索从阿杭的手腕上松开,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祭坛上那尊鸡骨神像,忽然觉得眼窝处的玛瑙不再是血色,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光泽,像初生的鸡蛋,藏着生命的希望。而不远处的阿川,脸色却变得惨白,死死地盯着阿杭,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阿杭知道,他的命保住了,但这只是开始。在这个以白羽鸡为尊的黑暗奴隶社会里,鸡的命运,就是人的命运。而他,一个卑微的奴隶,因为一只鸡,踏上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这条路的前方,是圣农神教的权力巅峰,还是更深的深渊,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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