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又走到了村尾的飞龙古庙前。古庙静默,古树苍劲。
詹晓阳指着庙前的空地,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悠远:“这里,是我中学时每天清晨来晨读的地方。那时候,天还没亮,我就拿着课本在这里大声朗读,朗朗的读书声,好像还能听见似的。”
远处,游神的队伍还在其他村落巡游,锣鼓声隐约可闻。詹晓阳望着那个方向,动情地说:“小惠,你看,这游神的队伍,我小时候也参加过。拿着标旗,代表我们村,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走。头两年参加,走一天下来,脚底全是水泡,疼得龇牙咧嘴,可心里却觉得特别光荣,特别值得。这就是我们潮汕人的传统啊,一辈一辈的老人传下来,一茬一茬的少年接上去。以前不觉得,现在……现在觉得,能参与其中,真好。”他说着,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泛红。
重生的他,对于这种文化传承的厚重,有了刻骨铭心的体会。
刘小惠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动情,但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挚和深沉,她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静静地听着,仿佛要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走吧,回家吃饭,下午我带你去看望我中学的班主任燕子老师。”詹晓阳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
刘小惠乖巧地点点头。
回到家,饭菜已经准备上桌。二姨和舅妈都是典型的农村妇女,热情又带着点八卦。看到外甥詹晓阳带着这么个俏丽水灵的姑娘进门,简直像看到了自家外甥媳妇,围着刘小惠问东问西,家住哪里、多大了、在哪儿上学……问得刘小惠脸颊绯红,坐立不安,又是害羞又是尴尬。
最后还是詹妈妈笑着出面解围:“行了行了,你们俩,别吓着人家姑娘,快让孩子们吃饭吧!”
席间,詹妈妈不断给刘小惠夹菜,也温和地问了她在潮城卫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詹妈妈其实早就从儿子平时给刘小惠打电话时那腻歪的口气里猜出了七八分,只是儿子不明说,她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对刘小惠格外照顾。
吃完饭,两人准备出发去舅妈村看望燕子老师。临出门时,詹妈妈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刘小惠手里:“小惠,拿着,阿姨的一点心意,新年利是,大吉大利!”
刘小惠连忙推辞,红着脸看向詹晓阳。詹晓阳微笑着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收下。刘小惠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小声说:“谢谢阿姨。”
走出詹晓阳家门一段距离,刘小惠才拍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哎呀,紧张死我了!你二姨和舅妈也太热情了!”
詹晓阳看着她如释重负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去老师家,詹晓阳特意叫了同村一位相熟的房亲用摩托车送他们,并请他在老师家门外等候,以免出来时不好打车。
燕子老师对他们的到来非常高兴,关切地询问他们的学业,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气质大变的得意门生,不禁也感叹起自己逝去的青葱岁月。在老师家坐了约二十分钟,他们便告辞了。
摩托车直接将刘小惠送回了家。明天一大早就要返城,詹晓阳让她今晚好好陪父母说说话。临走前,他叮嘱道:“惠儿,明早五点半,你在村口等我。”
“嗯,我知道了。”刘小惠点头,目送着摩托车载着詹晓阳消失在暮色渐浓的马路上,才转身回家。
詹晓阳在镇上下了车,买了些水果,分别去二叔和小叔家坐了坐,告知他们明天返校开学。直到晚饭时分才回到家。
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茶几旁喝茶话别。母亲和弟弟已经将准备带回城送人的“菜头粄”(萝卜糕)仔细装箱,弟弟还说在里面还装有麦芽糖、酥糖和鹿角饼——这些都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最爱吃的零食。
詹晓阳默默地听着父母反复的叮嘱——“路上小心”、“到了就来电话”、“在学校要吃饱穿暖”……他也反过来嘱咐父母:“爸,妈,以后做工别太拼命了,保重身体最要紧。小弟,你也要听话,好好学习。”话语平常,却充满了关切。
他起身到前屋给刘小惠打晚安电话。母亲看着他的背影,用手指悄悄戳了戳父亲,脸上露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意味深长的微笑。
洗漱完毕,詹晓阳回到房间,很快收拾好了行李。躺在熟悉的床上,他却一时难以入睡。
家的温暖和安宁,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舍。
窗外的村庄一片静谧,与白天的喧腾判若两个世界。
他的思绪飘远,想起了前世漂泊在外的艰辛,想起了重生前几年父亲离世后家中的冷清与无助……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涌上心头,鼻腔有些发堵。
他想起了不知在哪听过的几句歌词:“如果没有当初的离家,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回家……”是啊,为了学业,为了更好的生计,为了看似遥远的未来,一代又一代的乡村年轻人,总是在春节的烟火尚未完全散尽时,便不得不收拾行囊,再次踏上离家的路途。
这一次,他的离去,却承载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希望和责任。
他塞上耳塞,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磁带转动,流淌出来的,正是那首契合他此刻心境的《江湖行》那苍凉而豪迈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叩击着他的心扉,“每座山的每个水的每个地方,又是苦又是笑的每个地方,人们挤在心爱的每个城市,牛也肥,花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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