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火”的律师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虽然收集了证据,坚定了决心,但面对一家成熟企业的法律威胁和可能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几个年轻人以及并非学生的毛蛋,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迷茫。资金的压力、时间的消耗、精力的分散,每一样都可能将他们拖垮。
毛蛋这几天明显上火了,嘴角起了一圈泡,脾气也变得有些急躁。他不再嚷嚷着要垫钱,而是常常一个人对着账本发呆,或者烦躁地搓着头发。他知道,这次面临的麻烦,不是靠他那些社会关系或者一点积蓄能解决的。
“妈的,难道真就让他们这么欺负?”一天晚上,工作室里只剩下他和陈遇,毛蛋终于忍不住,狠狠捶了一下桌子,声音里带着不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要是…要是俺爸…”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陈遇理解他的心情。作为市领导的儿子,毛蛋一直很避讳借助父亲的权势,甚至有些刻意地想要摆脱这个标签,证明自己。但眼下,对方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商业竞争范畴,近乎卑劣的围剿,让他产生了向自己父亲——也是陈遇的亲舅舅——求助的念头。
陈遇拍了拍他的肩膀:“毛蛋哥,再等等。我们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蒋教授和系里不是已经向学校反映了吗?也许学校层面会有什么动作。” 他同样心情复杂,那不仅是毛蛋的父亲,也是他的亲舅舅。
正说着,工作室的门被敲响了。这么晚了,会是谁?
毛蛋警惕地走过去开门,却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竟是他的父亲,陈遇的舅舅。毛父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屋里堆放的器材和材料,最后落在儿子和外甥那明显憔悴的脸上。
“爸?舅舅?您怎么来了?”毛蛋和陈遇几乎同时开口,都有些意外。
“听说你们这儿最近挺热闹?”毛父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威严。他没有提“渔火”,也没有提律师函,但显然什么都知道了。他的目光在陈遇脸上多停留了一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毛蛋低下头,闷声道:“嗯,遇到点麻烦。”
“麻烦?”毛父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长辈的责备,“你们两个小子,搞点创新,能把天捅破了?值得人家又是断电又是律师函的?” 这话听起来是批评,但陈遇却听出了舅舅话里暗指的对方手段不堪。
毛蛋没听出来,还以为父亲是来批评他们的,梗着脖子道:“我们没惹事!是他们先卡我们脖子,偷学我们技术,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证据呢?”毛父淡淡地问,目光转向陈遇,似乎更想听听外甥的说法。
“都在那儿!舅舅。”陈遇指着那个装满证据的箱子,语气沉稳,“实验记录、数据、照片、信件…还有邻居都可以作证!我们所有的研发过程都有迹可循。”
毛父的目光扫过那个箱子,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外甥和一脸不服气的儿子,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依然平淡:“嗯。有理有据,那就按规矩办。该找律师找律师,该申诉申诉。”
毛蛋急了:“可是爸!打官司要钱要时间!我们…”
“谁说要打官司了?”毛父打断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和陈遇一眼,“解决问题,未必只有对簿公堂一条路。市里最近在搞‘优化营商环境,支持民营经济和小微企业创新发展’的专题调研,尤其是关注新技术、新业态。你们这个项目,大学生创业,搞资源循环利用,还有点技术含量,倒是挺符合调研方向。”
陈遇心中猛地一动!他立刻明白了舅舅的来意和深意!这不是以父亲或舅舅的身份来给晚辈撑腰,而是以市领导的身份,提供了一个极其正当、无法指摘的介入理由!
毛蛋也反应过来了,眼睛瞬间亮了:“爸,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毛父摆摆手,语气严肃,更像是在对两个晚辈训话,“调研就是调研,要实事求是。如果你们确实遇到了不正当竞争的干扰,影响了创新发展,调研组自然会了解情况,向市委市政府反映。但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打着我或者市里的旗号胡来!一切都要按规矩办,用事实说话!尤其是你,小遇,你是大学生,更要知道分寸。” 他特意点了陈遇的名字,带着长辈的叮嘱。
“明白!舅舅!”陈遇郑重地点头。
“知道了,爸!”毛蛋也连连点头。
毛父又看了一眼工作室,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扫过,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他来去如风,没有留下任何承诺,却留下了一片巨大的希望和一张无形的“护身符”。
几天后,由市工信局牵头,联合科技局、市场监管局组成的“优化营商环境支持创新发展”专题调研组,果然“恰巧”将“旭遇”工作室列为了调研对象之一。
调研那天,场面颇为正式。几位处长、科长带着工作人员来到工作室,听取了陈遇关于项目初衷、技术难点和创新点(隐去了核心参数)以及目前遇到的困难(重点阐述了被断供、被恶意举报、收到律师函等事实)的汇报。毛蛋则配合展示了部分实验记录和照片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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