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发光珊瑚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喧嚣与香气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神圣殿堂跨入了人间最热闹的市集。
这里显然是深海国度的“美食广场”,或者说,“深海大排档”。没有皇宫的庄严肃穆,只有淋漓尽致的烟火气。巨大的、散发着柔和荧光的贝壳充当着摊位顶棚,五彩斑斓的鱼群穿梭其间,充当着传菜员。用巨大海藻编织成的旗帜上,用发光的磷虾拼出各种菜名,随风(水?)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是炭火炙烤海鲜的焦香、是浓郁香料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深海的鲜甜气息。
“哇——!!!”诺拉的惊呼声比刚才看到美景时还要响亮和充满渴望,“我就知道!深海大排档!托尔!快看!那个是不是你说的烤荧光大鱿鱼?!”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冒着滋滋热气和诱人金光的摊位,眼睛都快变成星星了。
托尔早已灵魂出窍,鼻子使劲嗅着,口水差点汇成一条小溪融入海水中。他指着另一个摊位上堆成小山的、外壳张开露出晶莹剔透嫩肉的巨大蛤蜊,梦游般地说:“还有蒜蓉粉丝蒸巨蚌……那个炭烤龙趸鱼尾……天啊……”
就连一向矜持的艾莉丝也忍不住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一个售卖精致海藻沙拉和发光水果拼盘的摊位上来回扫视,显然在努力进行热量分析和营养评估。石崚的喉结也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墨菲和赛琳已经开心地飘向一个卖彩虹糖霜海星饼干的甜品摊。瓦尔基里和维伦娜虽然保持着神女的优雅,但眼神中也流露出明显的好奇。
院长洛德拉姆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这与他想象中的、充满学术氛围的深海之旅相去甚远。嘈杂、凌乱、充满了……凡俗的欲望。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试图将学生们的注意力拉回“正轨”:“咳咳!注意仪态!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学术考察与文化交流,而非……”
他的说教还没完,诺拉和托尔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
“院长爷爷!快来尝尝这个!”诺拉指着那个烤鱿鱼摊,香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据说用的是千年荧光鱿鱼,刷了秘制酱料,是深海一绝!不吃等于白来!”
托尔在一旁用力点头,眼巴巴地补充:“对啊院长!您不是说要‘深入了解深海文化’吗?饮食文化也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啊!艾莉丝说的!”
艾莉丝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从社会学和民俗学角度而言,市井饮食确实能反映一个文明最真实的生活面貌……”
洛德拉姆院长被这歪理邪说噎了一下,还想反驳,但那混合着焦香、蒜香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如同无数只小钩子,顽强地钻过他的鼻腔,试图撬开他坚守了几百年的、对“垃圾食品”的防线。他努力维持着威严:“胡闹!如此嘈杂之地,成何体统!我等代表学院形象……”
“老板!来三串……不,五串最大的烤鱿鱼!”诺拉根本不听,已经挥舞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珍珠币,大声点单了。欧申那斯和厄喀德那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厄喀德那甚至拿出一个小本本,似乎在记录什么数据。
烤好的鱿鱼串很快递到面前,金黄诱人,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热气和香气。诺拉和托尔已经迫不及待地大口啃起来,发出满足的呜咽声。一串被塞到了洛德拉姆院长手里。
“院长,尝尝嘛,就一口!”诺拉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劝说。
洛德拉姆院长看着手里这串“不登大雅之堂”的食物,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吃?有损院长威严!不吃?这味道……实在勾人。而且,欧申那斯和厄喀德那都看着呢,身为东道主热情推荐,一味拒绝似乎也不合礼数……对,是礼数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尽可能优雅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鲜美、弹牙、带着恰到好处焦脆感和浓郁酱料风味的体验,在他口中爆炸开来。这味道……粗犷、直接、充满了生命力,与他平日品尝的那些精致、克制的学院餐点或者贝拉制作的点心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原始的、令人愉悦的味觉冲击。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咀嚼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原本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了。
“嗯……”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鼻音,又咬了一口,这次大了一些。然后,他转向欧申那斯,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此物……风味确实独特。这酱料,似乎用了某种失传的深海香草?值得……研究。”
欧申那斯笑着点头:“院长好见识,这是潮汐深渊特产的‘梦涎草’,有提鲜奇效。”
诺拉和托尔对视一眼,偷偷击掌!成功了!
于是,原本计划中直奔皇宫的行程,硬生生在深海大排档耽搁了下来。院长先生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后来开始认真点评各家风味,甚至就某种烤鱼的刀工和火候与摊主进行了短暂的“学术交流”。等他意犹未尽地停下时,手里已经拿过了烤串、炸鱼丸、以及一杯散发着气泡的发光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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