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画室积灰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沿上落着层薄灰,几缕阳光穿过灰尘,在空气中划出清晰的光柱,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像凝固的时光。林知夏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带着陈年木头的滞涩,像父亲生前画画时,总爱哼的那首跑调的老歌,熟悉得让她眼眶瞬间发涩。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旧纸张的混合气味,还带着点潮湿的霉味——是墙角那堆未开封的画布受潮了。画架就立在窗边,上面绷着幅未完成的海景,钴蓝色的海浪还没干透,边缘的颜料有些晕开,是父亲最爱的码头景色。她指尖轻轻抚过画框边缘的木纹,那里被父亲常年摩挲得光滑发亮,指腹能摸到细小的划痕,是小时候她调皮,用画笔在上面刻的小爱心,现在还隐约能看见浅淡的印记。
“爸……”她轻声念了句,指尖突然顿住——记忆里,父亲总把她抱在膝头,用他的大手裹着她的小手,教她握画笔。那时她才五岁,总爱把颜料蹭在父亲的衬衫上,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着用沾了颜料的手指点她的鼻尖,留下个蓝色的小印子。现在想起来,父亲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画框的木纹里,暖得让她指尖发颤。
为了找父亲留下的线索,她已经在画室里翻找了三个小时。旧画夹堆在墙角,里面的画纸泛黄发脆,指尖一碰就簌簌掉渣;颜料盒的盖子锈迹斑斑,打开时“咔嗒”一声,里面的颜料早已干涸,只剩下干裂的色块,像父亲走后,她心里空落落的缺口;墙脚的储物箱里,放着她小时候的画具,粉色的画笔杆已经褪色,上面还贴着她画的歪歪扭扭的小太阳,让她想起父亲总说“知夏画的太阳,比真的还暖”。
指尖划过最后一个储物箱的边缘,她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硬物——是个嵌在柜子深处的橡木抽屉,被厚厚的画布挡住,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抽屉上着锁,黄铜锁芯生了锈,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旧怀表,指尖抠开表盖内侧的夹层,拿出那枚同样黄铜材质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帆船图案,是父亲最喜欢的符号,她小时候总爱把钥匙攥在手里玩,现在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咔啦咔啦”的滞涩声,像是生锈的零件在挣扎。她轻轻转动,“啪”的一声,锁开了。抽屉打开的瞬间,一本黑色封皮的账本掉了出来,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账本的封皮是硬壳的,摸起来带着点粗糙的质感,边角处沾着淡淡的海水印记,湿润的痕迹已经发黑,像在海里泡过很久,和码头那晚她看到的黑色箱子质感有些相似——都是冷硬的,带着海的咸腥气。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发颤着捡起账本,指腹蹭过封皮的海水印记,能摸到残留的粗糙颗粒,像是没洗干净的沙。她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全是加密的符号,歪歪扭扭的,像某种她从未见过的密码,有的符号像海浪,有的像帆船,还有的像码头的吊臂,显然是父亲自己编的密码。她指尖沿着符号划过,纸张的脆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想起父亲写毛笔字时,总爱让她递墨锭,说“字要写得有力,才像做事的样子”。
正想翻到第二页,账本的夹层突然“哗啦”一声,半张泛黄的照片掉在了地毯上。照片的边缘已经卷了边, corners处磨损得厉害,显然被人反复摩挲过。林知夏弯腰捡起,指尖刚碰到照片,呼吸瞬间停滞——照片上是年轻时的父亲,穿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笑得眉眼弯弯;他身边站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间的凌厉和顾沉舟如出一辙,尤其是下颌线的弧度,还有眼底那抹藏不住的冷意,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人并肩站在码头的吊臂下,手里拿着同款的白色帆船模型,船帆上还贴着小小的红色贴纸。背景里的吊臂锈迹斑斑,和现在废弃码头的吊臂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的海水更蓝,阳光更暖,少年的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不像现在的顾沉舟,总把情绪藏在冰山下。
“顾沉舟……”林知夏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反复抚过照片上少年的脸,指腹能摸到照片的纹路,粗糙却真实。她突然想起码头那晚,他掐着她脖颈时眼底的复杂,不是全然的狠厉,倒像是藏着点犹豫;想起电梯里他扶住她腰时的冰凉触感,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的衬衫,带着稳定的力道;想起他说“我的人,你也敢动”时的威慑,明明该是敌人,却总在她危险时出现。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钝痛一阵阵传来。难道父亲和顾沉舟早就认识?那他为什么临终前要让她找顾沉舟?顾沉舟又为什么要隐瞒他们的关系?无数个疑问涌上来,让她指尖发抖,照片差点从手里滑落。
“哐当——”
刺耳的玻璃破碎声突然炸响,像惊雷在画室里炸开。林知夏猛地抬头,只见画室的落地窗被砸出一个大洞,玻璃碎片飞溅着落在地板上,有的弹到她的脚踝,带来尖锐的刺痛。寒光一闪,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蒙面人从破窗钻进来,手里握着把弹簧刀,刀尖还沾着玻璃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