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寒潭,晨雾未散,露水凝在枯草尖上,映着灰蒙蒙的天光。阿竹盘坐在冰冷的青石上,怀中那柄被破布裹紧的“糖浆棒槌”依旧散发着挥之不去的甜腻怪味。她双眼发直,盯着面前青石上并排摆放的三样东西:左边是几块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花瓣形状的萝卜片(昨夜“雕琢”的残次品);中间是一颗被剑气削得坑坑洼洼、像被狗啃过的土豆(《剑气入微·膳房初解》削面篇的“杰作”);右边…则是一颗光秃秃、圆溜溜、散发着生猛土腥气的带泥生红薯——剑灵“爱的鼓励”。
剑灵那虚弱却依旧刻薄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萝卜片?厚薄不均,边角毛糙,喂猪都嫌塞牙!”
“土豆?削得跟狗啃过似的!就这还想削面?削你自己的头皮去吧!”
“灵力!心神!入微!废物!刻了三天,连萝卜的‘魂’都没摸到!今晚红薯管饱!不!管够!吃到你剑气能削断头发丝为止!”
阿竹看着那颗沾着新鲜泥土、仿佛咧着嘴嘲笑她的生红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着啃了两晚这喇嗓子、带土腥的玩意儿,她现在闻到土味就想吐。更让她绝望的是,怀中霜魄那粘稠糖浆层下的灵力似乎更加混乱凝滞,剑灵的暴躁也日甚一日,显然“糖疙瘩”的毒性并未因她的“苦修”而减弱分毫。
“萝卜…萝卜太素了…”阿竹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练…练不出感觉…”
“素?”剑灵的意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地拔高,“嫌素?!好!好得很!”它停顿了一下,意念中透出一股恶作剧般的阴险,“那…去弄点…‘荤’的来练手!”
荤的?阿竹一愣。膳房里除了腊肉就是咸鱼,用剑气雕腊肉?剔咸鱼骨?那画面想想就令人作呕。
“后山药圃…东头…第三畦…”剑灵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玄肃老儿…亲自照看的…‘赤血玲珑参’…去!给本座…拔几根来!”
赤血玲珑参?!阿竹吓得差点从青石上栽下去!那可是长老玄肃的命根子!据说是炼制高阶丹药的主材,珍贵无比!玄肃长老每天雷打不动亲自去药圃照料,视若珍宝。让她去偷这个?跟直接去拔玄肃长老的胡子有什么区别?!
“你…你疯了?!”阿竹在脑中尖叫,“那是玄肃长老的!被发现会死的!”
“死?”剑灵嗤笑一声,意念充满了鄙夷,“留在这里…啃一辈子带泥红薯…跟死…有区别?还是说…你想三天后…抱着这‘糖浆棒槌’…去演武场…让玄肃老儿…亲自‘鉴赏鉴赏’?”
阿竹浑身一哆嗦。演武场…玄肃长老那冰锥般的目光…还有怀中这散发着怪味的“罪证”…那场景光是想象就让她如坠冰窟。
“不敢?”剑灵的意念带着浓浓的嘲讽,“废物就是废物…那就…继续啃你的红薯吧…本座…等着看你…被扫地出门…”
剑灵的激将如同毒刺,狠狠扎进阿竹的神经。被扫地出门…师父临终的托付…三年枯守…还有霜魄…不行!绝对不行!
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冲上头顶。阿竹抓起那颗带泥的生红薯,狠狠砸向寒潭!
“噗通!”水花四溅。
“我去!”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午后的药圃,阳光正好。各色灵植在阵法加持下,舒展着肥厚的叶片,吞吐着浓郁的灵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特有的清新与药香。阿竹像只受惊的狸猫,借着茂盛药草的掩护,屏息凝神,一点点朝着东头第三畦挪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后背的冷汗就没停过。她甚至能想象出玄肃长老突然出现在药圃边缘,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锁死她的恐怖画面。
终于,她挪到了第三畦的边缘。拨开一丛肥硕的紫云英叶子,阿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几株奇异的植物映入眼帘。它们个头不大,叶子细长碧绿,如同翡翠雕琢。最奇特的,是深埋在肥沃黑土下的根茎部分——露在土外的部分,赫然是半截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雕琢而成的…胡萝卜?!
没错!就是胡萝卜的形状!只是那色泽太惊人了!不是凡俗胡萝卜那种橘红,而是如同凝固的火焰,又像最纯净的红玉髓,在阳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彩,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泥土芬芳和纯粹草木清香的甜味!这就是赤血玲珑参?长得也太像加大号、镶了钻的胡萝卜了吧?
阿竹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拔离她最近的那株。
指尖刚刚触碰到那碧玉般的叶子——
“嗖!”
异变陡生!
那株“红宝石胡萝卜”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细长的叶子猛地一缩!紧接着,它那深埋土中的根茎部分,竟如同安了弹簧般,“啵”的一声,自己从松软的泥土里弹了出来!
它没有根须!整个根茎就是一个浑圆的、红宝石般的胡萝卜形状!此刻,这“胡萝卜”一离开泥土,瞬间活了!它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像一颗被赋予了生命的红玛瑙弹珠,猛地朝旁边一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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