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寒潭边冷雾弥漫,月光在雾气中碎成一片片银箔,洒在阿竹焦急的脸上。她搓着冻得发红的手,不时朝林间小径张望。大师兄从未失约过,今夜却迟了将近半个时辰。
脚步声终于响起,踉跄而沉重。阿竹迎上去,倒吸一口冷气。
大师兄倚着一棵枯松喘气,左臂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暗红之色在月下泛着黑光。他那柄从不离身的青钢剑,剑鞘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劈开。
“师兄!”阿竹急忙上前搀扶。
大师兄却摆手避开,从怀里掏出一个湿漉漉的布包塞进她手中。布包触手冰凉,渗着寒潭的水汽,里面硬物的轮廓硌着阿竹的掌心。
“我刚试着偷冰心莲子,被卫卒发现了。”他声音嘶哑,带着未平息的喘息,“这里面是‘避水符’,师父当年留下的...潭底有个石门,莲子就在门后。”
阿竹握紧布包,指尖发颤:“你的伤——”
“皮肉伤,不碍事。”大师兄打断她,眼神却凝重如铁,“听着,阿竹。锁梦卫比我们想的更警惕。他们没用杀招,像是...故意放我走的。”
这话让阿竹心头一凛。锁梦卫是守护圣物的死士,从不容情,何来“放走”一说?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低沉呜咽,穿透重重密林。不是一声,而是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迅速合拢!
大师兄脸色骤变:“来不及了!他们追来了!”
他猛地推开阿竹:“走!从寒潭背面下去,水流最急处反而守卫最松!”
“一起走!”阿竹抓住他的衣角。
“我断后!”大师兄斩钉截铁,嘴角却渗出一丝黑血。阿竹这才注意到他唇色发紫,分明是中了毒的迹象。
“你中毒了?!不是皮肉伤吗!”她声音发颤。
号角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见刀剑刮过岩石的刺耳声响。
大师兄惨然一笑:“锁梦卫的剑,从来都淬毒。快走!拿到莲子去找师叔,只有他知道怎么解这毒!”他用未受伤的手猛地一推阿竹,自己则转身拔剑。裂开的剑鞘应声而落,露出寒光凛冽的剑身。
阿竹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她最后看了师兄一眼,他持剑而立的背影依然挺拔,却分明强弩之末。她不再犹豫,转身扑向寒潭最阴暗的角落。
潭水刺骨,几乎让她瞬间痉挛。手中的避水符却在入水时泛起微光,形成一个模糊的气泡将她头部笼罩,呼吸顿时顺畅。她不敢回头,拼命向深处游去。
身后传来兵刃相交的脆响,一声闷哼,然后是重物落水的声音。阿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强迫自己继续下潜。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最后只剩避水符发出的微弱蓝光照明。水压增大,耳朵开始嗡鸣。按照师兄指示,她向着水流最湍急的方向游去。
果然,一处隐蔽的漩涡深处,隐约可见一道石门的轮廓。门上刻着古老符文,与避水符上的纹路惊人相似。石门紧闭,中央有一处莲花形状的凹陷。
阿竹掏出布包,里面除了一张泛黄的符纸,还有一枚小小的玉莲。她颤抖着将玉莲按进凹陷处。
严丝合缝。
石门无声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阿竹挤了进去,石门在身后悄然闭合,将潭水彻底隔绝在外。
眼前是一条干燥的甬道,石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光的明珠,空气中有淡淡莲香。她顺着甬道前行,心跳如擂鼓。
甬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窟,洞顶密布水晶,折射着明珠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石窟中央有一口寒池,池中一株冰晶般的莲花亭亭玉立,莲蓬中嵌着三颗流光溢彩的莲子。
冰心莲子!
阿竹欣喜若狂,正要上前,却猛地顿住脚步。
池边阴影里,坐着一个人影。黑袍如墨,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薄唇。他指尖正轻轻敲击膝上一柄出鞘的长剑,剑身暗红,似浸染过无数鲜血。
“比你师兄聪明些,还知道停下。”那人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毒蛇般的冰冷,“他见到莲子时,可是直接扑了上去。”
阿竹浑身血液冻结:“你...是谁?”
黑衣人轻笑一声,缓缓起身。他身形极高,步伐优雅却充满压迫感,一步步走向阿竹:“锁梦卫统领,你可以叫我‘银狩’。”
他在阿竹面前站定,面具后的目光似能穿透她的灵魂:“而你,小丫头,是师父派来的第三个送死的弟子了。第一个死在门口,第二个...就是你那师兄,现在大概也咽气了。你说,你能撑到第几关?”
阿竹猛地后退,拔出腰间短剑:“你胡说!师兄他...”
“他中了‘锁梦’之毒,若无独门解药,子时之前必死无疑。”银狩语气平淡,“而现在,已是子时三刻。”
阿竹想起师兄惨白的脸和黑血,心如刀绞,却强自镇定:“你既然守在这里,为什么还跟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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