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跟着马坤走进那栋带庭院的别墅时,晚风正卷着桂花瓣掠过雕花铁门。马坤的脚步很急,皮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像在跟谁赌气。
“就在二楼卧室。”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尽的烦躁。
林默拎着工具箱跟在后面,箱子里是谢清澜给他备的工具——小铲子、镊子、密封罐,还有几包防潮纸。“家师说寒松根须娇贵,得用竹制工具挖,不然会破坏汁液活性。”他想起出门前谢清澜叮嘱的样子,她把镊子塞进他手里时,指尖沾着的桑葚汁还没洗干净,“记住,根球要完整,哪怕带点土都没关系,千万别弄破表皮。”
二楼卧室的灯亮得晃眼,水晶吊灯的光洒在波斯地毯上,映出繁复的花纹。角落里的花架上,果然摆着盆盆景——枝干虬曲,针叶呈暗绿色,看着确实像极了万年松,但凑近了能闻到股淡淡的异香,甜得发腻,像掺了蜜的酒。
“就是这玩意儿。”马坤指着盆景,语气里满是嫌恶,“前阵子张局长送的,说是什么招财松,老子天天放卧室里,没想到是个毒物!”
林默没说话,先拿出个小巧的瓷碟,倒了点随身携带的“锁冬”酒。他用镊子夹起一片松针,放进酒里,原本琥珀色的酒液瞬间泛起青雾,像被揉碎的冰花。
“没错了,是寒松。”林默放下镊子,“波斯那边叫‘火绒松’,枝叶气味能刺激神经,但根须有毒,长期接触会耗损肾气。”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盆土,“马公子平时是不是总把它放床头?”
“不然放哪儿?”马坤梗着脖子,“张局长说这玩意儿得靠人气养着……”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的意思是,离得越近越糟?”
林默没接话,从工具箱里拿出竹制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扒开盆土。寒松的根须比普通松树细密,像团纠缠的银丝,在土里盘成球状。他动作很轻,像在剥一颗易碎的糖,马坤在旁边看得大气都不敢出,先前的嚣张气焰早没了踪影。
“找到了。”林默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
土块下露出个鸽蛋大小的根球,表皮泛着暗紫色,像颗被泥土包裹的玛瑙。他用铲子慢慢将周围的土铲开,直到整个根球都露出来,才用镊子轻轻托起,放进铺着防潮纸的密封罐里。
“这就是能解毒的根球?”马坤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
“嗯。”林默盖上罐盖,“它的汁液得用高度酒浸泡,每天辰时喝一小杯,连续七天,能中和体内的毒素。但关键还是得戒断接触,这盆松……”
“烧了!现在就烧了!”马坤立刻道,“老子看着就心烦!”
“别烧。”林默拦住他,“寒松虽然有毒,但处理得当的话,根须外层的毒素能提炼成外用的镇痛药,比吗啡温和,家师说或许能给陈老那边用。”他指了指盆土,“剩下的根须我也带走,别乱扔,万一被猫狗误食就麻烦了。”
马坤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你倒挺会废物利用。”但也没再坚持要烧掉,只是往旁边退了退,好像那盆景是什么烫手山芋。
林默将剩下的根须小心收好,又用竹铲把盆土铲进密封袋里:“这土也得处理,寒松的汁液渗进土里了,不能随便倒。”他收拾工具箱时,瞥见床头柜上放着本翻开的相册,其中一页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马老板抱着个小孩站在酒庄门口,背景里的木招牌隐约能看到“清澜”两个字。
“马老板以前常去清澜酒庄?”林默随口问了句。
马坤的脸色僵了下,含糊道:“听我妈说过,以前跟谢老板的父亲是朋友……后来酒庄失火,就断了联系。”他突然转移话题,“那根球泡的酒,真能管用?”
“得配合禁欲。”林默把工具箱合上,“家师说,寒松的毒就像泼出去的水,根球酒能堵缺口,但要是继续往外泼,再怎么堵都没用。”
马坤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闷闷地“嗯”了一声。
下楼的时候,林默看到客厅墙上挂着幅书法,写着“厚德载物”,笔锋却透着股浮躁。马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林默手里的密封罐,眼睛亮了亮:“找到了?”
“嗯,根球很完整。”林默把罐子递过去,“按照谢清澜说的方法泡,每天一小杯,七天后我再来复诊。”
“好,好。”马老板接过罐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林啊,这次多亏了你和谢老板,以后清澜酒庄的酒,我望海楼全包了!”他从抽屉里拿出张支票,“这是定金,你收下。”
林默没接:“等马公子的病好转了再说吧。”他指了指工具箱里的寒松根须,“这些我得带回酒庄处理,就不打扰了。”
马老板还想挽留,林默已经推门走进了夜色里。晚风带着凉意,吹得他脑子清醒了不少。他回头看了眼别墅的灯光,想起谢清澜说的“人心如酒,得慢慢酿”,突然觉得马坤那点嚣张,其实更像没酿好的生酒,烈得呛人,却少了沉淀后的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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