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巨牙族的村寨上空。林默躺在一楼房间的硬板床上,鼻尖还萦绕着泥土与牲畜粪便混合的陌生气味,辗转难眠。窗外的虫鸣忽高忽低,偶尔夹杂几声牛羊的呓语,倒让这半原始的村落更显静谧。
他索性坐起身,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客房——水泥墙没刷腻子,露出斑驳的灰色,墙角堆着几个编织袋,里面不知装着什么,鼓鼓囊囊的。桌角的老式显像管电视蒙着层薄灰,显然很少有人看。
“这地方,比想象中还落后。”林默心里嘀咕,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白天大牙族长那口蹩脚的法语还在耳边回响,郭晓为了铜矿项目笑得满脸褶子,房清拿着相机到处拍个不停,而林薇……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用那种淡淡的眼神扫过他,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想起朱文轩跟他说的那些话——“林薇眼光高着呢,你这种乡下出来的,她连正眼都不会瞧”——林默嘴角勾起抹自嘲。或许吧,毕竟在海城时,他确实只是个在雅默盆景坊给苏雅打下手的,每天跟花草泥土打交道,身上总带着股洗不掉的草木香。
可现在,他是郭晓特聘的翻译,是能在法语、土语和中文间无缝切换的“关键人物”。白天翻译时,他清楚看到林薇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那眼神比在机场初见时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淡漠。
正想着,一声突兀的枪响像把锋利的刀,“啪”地划破了夜空!
林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起来,一个翻滚躲到床底。紧接着,密集的枪声如骤雨般泼洒开来,“哒哒哒”的AK47射击声混着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嚎,瞬间撕裂了村寨的宁静。
“怎么回事?!”
隔壁郭晓的吼声伴随着撞门声传来,林默从床底钻出来,抄起桌上的手电筒,拉开门冲了出去。
走廊里,房清和林薇正从二楼跑下来,两人都穿着睡衣——房清是月白色的棉绸套装,领口松垮地敞着,露出精致的锁骨;林薇则是件粉色吊带睡裙,外面套了件薄开衫,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平日那股“人淡如菊”的从容早没了踪影,眼里满是惊惶。
“林默!外面……外面打起来了!”房清的声音发颤,紧紧抓着林薇的胳膊。
林默皱眉,手电光束扫向窗外:“别慌!我去看看!”
“别去!”林薇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太危险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林默说话,语气里竟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林默愣了下,随即摇摇头:“郭总还在外面,我得去看看。”
他没等她们反应,拉开院门就冲了出去。
夜色中,火光冲天,大牙族长的宅院方向枪声最密集。林默矮着身子,借着茅草屋的阴影快速移动,耳朵捕捉着子弹呼啸的轨迹,脑子里飞速运转——看这火力,不像是小股冲突,倒像是有备而来的围攻。
“大牙怎么会突然被袭击?”
正想着,一个黑影从侧面扑过来,林默下意识侧身躲闪,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上,只听“哎哟”一声,是个穿牛仔裤的少年,手里还攥着把砍刀。
“自己人!”少年用土语喊着,捂着肚子直咧嘴,“族长让我找郭总!”
林默认出他是白天跟着大牙的侍从,立刻切换土语:“郭总在院子里,我带你去!”
两人往回跑时,林默瞥见少年腰间别着的对讲机,突然想起什么:“大牙族长怎么样了?”
“不知道!巫师不肯作法,说今晚是血月,祭天会招灾!”少年急得快哭了,“那些人是‘红狮族’的,跟我们抢铜矿很久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红狮族?郭晓提过,是巨牙族的死对头,一直觊觎这片铜矿。看来这场冲突,根本不是意外。
冲进院子时,郭晓正举着手机哆嗦着打电话,房清在旁边给他递纸巾,看到林默回来,忙喊:“林默!快想想办法!子弹都飞进院子了!”
林薇站在廊下,开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到林默带个少年进来,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红狮族的人要冲进来了!”少年指着院墙,外面传来“砰砰”的撞门声。
林默扫视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堆编织袋上——白天他就觉得不对劲,袋子里装的不是粮食,倒像是硬邦邦的长条状物体。他冲过去撕开一个,里面赫然是几根裹着油布的钢管!
“房姐,有打火机吗?”林默喊着,已经抱起钢管往院门跑。
“你要干什么?”林薇突然跟过来,语气里带着质问,却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递给他——那是个精致的银色打火机,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默愣了下,接过打火机:“做个简易拒马。”
他利落地用钢管交叉固定,再浇上旁边油桶里的柴油(郭晓带的,说是给发电机备的),房清和郭晓也反应过来,帮忙扶着钢管。林默按下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舔舐着浸透柴油的钢管,很快燃起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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