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骨咒,淬钢毒,说到底是种以毒养毒的法子。
给高宇下咒的人,多半是趁他小时候玩钢坯时,在他掌心划了道小口子,把掺了蚀骨钢水的药粉抹了进去,再借着他每天接触铁器的习惯,慢慢让毒素渗进骨头缝里。
林默坐在旧钢厂的熔炉旁,指尖捻着那枚沾过锈骨咒的钢针,针身上蒙着层黑膜,在火光里泛着诡异的光。他闭着眼,感受着钢针上传来的微弱震颤——那是蚀骨钢水残留的毒性在灼烧,像有无数细小的钢屑在顺着血管爬。
“果然是专走骨缝。”他低声自语,眉头微蹙。人体的筋骨本就像锻造的钢坯,阴阳调和才能坚硬不脆,可这锈骨咒偏要往骨缝里塞钢毒,就像往烧红的钢坯上泼海水,硬生生把好材料往废铁里逼。
道家说三昧真火,能熔万物。这锈骨咒提炼的钢毒,倒像是种邪门的“三昧钢火”,专挑骨头里的阳气啃,啃得差不多了,人就成了堆一碰就碎的锈铁。
林默睁开眼,把钢针扔进熔炉。火苗“腾”地窜起来,钢针瞬间化成铁水,在火里打着转,像条挣扎的小蛇。他要琢磨的,就是这钢毒游走的路径——既然能借钢毒蚀骨,那能不能反过来借钢火炼骨?
天工的锻造术里,本就有“以火养器”的法子,要是能把这邪门的钢毒路径改改,说不定能练出淬体的本事。
“可惜缺了主药。”林默啧了声,从工具箱里翻出块卡桑铁矿砂。蚀骨钢水的配方里,这矿砂是引子,可光有引子不够,还得有施术人的血引子。老吴死了,李总失踪了,这血引子去哪找?
正琢磨着,工棚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陈霜端着碗三豆水走进来,蒸汽在她脸前凝成白雾:“老张说你一下午没吃东西,煮了点豆子。”
林默接过碗,黑豆、绿豆、红豆在碗里沉沉着底,汤面上漂着层淡淡的油花,是艾草熬出来的。他喝了口,苦涩里带着点回甘,顺着喉咙滑下去,像股暖流融进肚子。
“高局长那边有消息吗?”陈霜在他对面坐下,火光在她脸上跳动,“纪委的人查了一下午,说是钢片上的指纹有问题,像是被人拓上去的。”
“意料之中。”林默舀了勺豆子,“凶手想一石二鸟,既嫁祸高局长,又把我扯进去。”他顿了顿,想起钢片上的艾草叶刻痕,“小雅的爸,以前是李总的账房,对吧?”
陈霜愣了愣:“老张提过一嘴,说那人姓周,三年前跟李总一起失踪的。怎么了?”
“没什么。”林默把碗放在地上,铁碗与水泥地碰撞,发出沉闷的响,“梅技术员那边,仓库的记录查到了吗?”
“查到了。”陈霜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三年前丢失的特种钢,批号是KS-07,刚好是卡桑那边走私过来的那批,当时签字接收的是老吴,监工的是……高局长。”
林默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所以高局长不是完全干净的。”
“但他应该不知道钢料有问题。”陈霜翻着笔记本,“记录里写着,这批钢料是用来做港口的防撞栏的,后来突然换成了普通钢,说是KS-07强度不够,现在看来,是被老吴掉包了。”
熔炉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铁水凝成块暗红色的钢锭。林默起身添了把柴,火苗重新窜起来,映得他脸通红:“明天去卡桑一趟,找矿砂供应商问问,KS-07的去向。”
王雅是后半夜回来的,工棚的门被风吹得直响,她裹着件厚外套,头发上还沾着霜,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冻死我了。”
林默正蹲在熔炉前锻钢,通红的钢坯在铁砧上被敲得“叮当”响,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不是让你别去青山县了吗?”
“不去不行啊。”王雅搓着手走到炉边烤火,睫毛上的霜化成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掉,“那批景观钢雕要用到青山石,供应商说只有他们有,我得去盯着采石场,免得偷工减料。”
林默把锻好的钢坯扔进冷水里,白雾腾起:“高局长的单子,他们不敢糊弄。”
“那可不一定。”王雅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倒了点热水喝,“我今天在采石场碰到个老工人,说三年前有批钢料从青山县运过,夜里走的小路,车斗上盖着帆布,隐约能看见印着‘KS-07’。”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他看清车牌了吗?”
“说是蓝色的货车,车牌被泥糊了,只看清最后两位是73。”王雅皱着眉,“我查了下,那是老吴以前开的车。”
熔炉里的钢水又开始沸腾,金红色的,像一汪血水。林默用铁钳夹起块钢锭,在火光里看着,突然道:“你明天别去青山县了,跟我去卡桑。”
“干嘛去卡桑?”王雅不解,“那边的矿砂不是都订好了吗?”
“去查个人。”林默把钢锭放回熔炉,“姓周的账房,你见过吗?”
王雅想了想,摇摇头:“没印象。不过梅技术员说,以前雅趣钢艺跟李总合作时,都是老吴出面,从没见过什么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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