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加洛的机械爪残骸扔进熔炉时,陈队正蹲在锻钢台边数钢印。铁壳虫在玻璃缸里排成长队,尾端的红点顺着钢印边缘的纹路爬,像在临摹上面的“红源厂”三个字。
“十七个梅花瓣。”她用指尖划过钢印背面的刻痕,“我爸说每道痕都代表一炉合格钢,当年他为了盖满这些痕,在熔炉边守了整整三年。”
林默往炉膛里添了把艾草灰,蓝火“噼啪”作响,把机械爪的铁皮烧得蜷成一团。“加洛的爪子里掺了铅。”他用钢钎拨了拨灰烬,露出里面融化的铅珠,“这种料别说做武器,连当垫铁都嫌软。”
仓库外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声,铁壳虫在玻璃缸里支起触角。陈队扒着门缝往外看,王伯正推着辆二八大杠往这边来,车后座捆着个麻袋,里面露出半截生锈的钢钎,上面的梅花印和钢印上的一模一样。
“是730事故里报废的那批钢钎。”陈队突然想起笔记里的照片,“我爸说它们被埋在老锻工宿舍后墙根,怎么会在王伯手里?”
林默抓起锻锤往钢料堆后躲,就见王伯把麻袋往地上一卸,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盒盖打开的瞬间,铁壳虫在玻璃缸里炸了锅——里面装着的,竟是半块百炼钢母坯,断面处的纹路在阳光下像极了仓库的地图。
“林小子,出来吧。”王伯的声音带着笑,往仓库里扔了块钢片,“你爸当年总说,红源厂的钢会说话,就看你能不能听懂。”
林默拽着陈队走出去,锻锤在手里攥得发白。王伯突然掀起袖子,胳膊上有块碗口大的疤痕,形状像朵炸开的钢花:“730那天,我替你爸守熔炉,这疤就是母坯炸出来的。”他指了指麻袋里的钢钎,“这些家伙认人,非让我把它们送回来。”
陈队突然注意到王伯的布鞋鞋底,沾着的泥里混着艾草灰,和锻钢台凹槽里的灰是同一种。“您早就知道我们在找母坯?”她摸出怀里的钢印,“那为什么不直接交给我们?”
王伯往熔炉里扔了块母坯碎片,蓝火突然窜起丈高,把三人的影子投在仓库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全家福。“百炼钢认火候。”他用钢钎指着跳动的火苗,“当年你爸为了等合适的火,让母坯在炉膛里焖了七天七夜,急不得。”
铁壳虫突然顺着王伯的裤腿往上爬,在他手腕的旧伤处停住。陈队这才发现那伤不是烫伤,而是道整齐的刀疤,边缘还留着钢针缝合的痕迹——和笔记里父亲手术记录的伤口形状一模一样。
“是您救了我爸?”她的声音发颤,钢印在手里烫得像块烙铁,“730那天,从熔炉里把他拖出来的人,其实是您?”
王伯没回答,从麻袋里抽出根钢钎往地上顿了顿,仓库的水泥地突然裂开道缝,露出下面的密道入口,铁壳虫顺着缝往里钻,尾端的红点连成串,像条发光的路。
“母坯有三块。”他往密道里扔了个火把,火光映出墙壁上的刻痕,“一块在三号炉,一块在质检科的保险柜,最后这块……”他突然咳嗽起来,从怀里掏出个药瓶,标签上的医院正是父亲当年住的那家,“得等闻远落网才能动。”
林默突然注意到王伯的药瓶底,刻着个极小的梅花印,和钢印上的十七瓣不同,这朵只有十三瓣。“这是……”
“你爸的私章。”王伯把药瓶塞进他手里,“他说十三是‘一生’的意思,要让红源厂的钢一生清白。”
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王伯把铁皮盒往陈队怀里一塞:“母坯认章不认人,快把它送回质检科。”他推着自行车往炼钢厂方向走,麻袋里的钢钎突然自己滚出来,在地上排成道防线,挡住了远处追来的警车。
林默拽着陈队钻进密道时,听见王伯在外面喊:“告诉钢料们,我去给它们烧最后一炉火!”铁壳虫在前面带路,密道墙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密,仔细看竟是份完整的锻钢手册,每道工序旁都画着个小钢人,像在演示怎么抡锤。
“这里的灰是热的。”陈队抓起把墙灰,温度竟和熔炉边的灰差不多,“有人一直在维护这条道。”
林默突然停住脚步,密道顶的砖缝里嵌着根钢针,针尾系着根红绳,和父亲遗物里的那根一模一样。“是我爸的针。”他把钢针拔出来,针尖上还沾着点铅珠,“他当年用这针扎穿了闻远的手掌,逼他签了废料回收单。”
铁壳虫突然往旁边的岔路爬,那里的墙壁上有块松动的砖,抠开后露出个洞,里面塞着本泛黄的锻钢记录,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730,签名处画着朵钢花,旁边写着行小字:“母坯在保险柜,钥匙是陈丫头的发绳。”
陈队突然摸向自己的马尾辫,皮筋上的梅花扣不知何时变成了把小钥匙,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窜上来。“我戴了十几年。”她的声音发颤,钥匙插进记录册的锁孔,“咔哒”一声,里面掉出张照片——年轻的父亲和王伯站在熔炉前,手里举着块通红的母坯,钢花在他们头顶绽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