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东头的古玩铺子“积古斋”,老掌柜去世后,留给了独子陈默。
陈默年轻,眼力浅,心思活络,不耐烦那些真真假假的考据,只想着怎么能把铺子盘活,赚快钱。
这日,他清理父亲遗物,在库房最角落一个蒙尘的紫檀木匣里,发现了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
镜身古朴,边缘刻着繁复的蟠螭纹,镜钮是一只造型奇异的蹲兽,似虎非狸。
最奇的是镜面,光可鉴人,清晰异常,能将人脸上的毛孔都照得清清楚楚,远超寻常铜镜。
镜背用朱砂写着几个褪色的小字:“照影勿贪,镜非镜。”
陈默觉得这镜子是个稀罕物,定能卖个好价钱,便将其擦拭干净,摆上了柜台。
几天下来,问价的人不少,但一听陈默说不清来历,又见那镜子古里古怪,便都打了退堂鼓。
陈默有些气馁。
这天晚上,他对着镜子自顾自怜,叹气道:
“镜子啊镜子,都说你能照影,你能不能照出哪里有钱捡,让我发了财才好?”
本是句玩笑话,谁知那镜中他的影像,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陈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镜中人已恢复正常。
但他心中却莫名一动,鬼使神差地,他对着镜子低声道:“镜子,你若真能显灵,就告诉我,明日去哪里能得一笔横财?”
话音刚落,那光洁的镜面忽然像水波般荡漾起来,影像模糊,随即浮现出清晰的画面——是镇外荒废多年的李家庄园!
画面聚焦在后花园那口早已干涸的古井旁,井沿一块松动的青石下,隐约露出一个半埋的、布满泥土的陶罐!
陈默又惊又喜,汗毛倒竖。
他强压住激动,第二天一早就偷偷溜到李家庄园,按照镜中所示,果然在那青石下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陶罐,里面竟是几十锭黑黢黢的银元宝!
陈默发了横财,对那“照影镜”奉若神明。
他食髓知味,开始频繁地向镜子“问卜”。
今天问哪个客人身上带了值钱玩意,明天问赌场里哪张牌桌运气好。
那镜子竟也次次显灵,虽然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总能指引他得到些意外之财。
陈默的铺子生意依旧清淡,但他本人却阔绰起来,吃喝嫖赌,渐渐沉迷其中。
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问的问题也越来越大胆。
“镜子,镇上王员外家藏宝密室在哪儿?”
“镜子,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张寡妇家那幅古画?”
镜子一一显现,陈默依计而行,竟也屡屡得手。
他的钱财越来越多,人也变得越来越贪婪、阴鸷。
然而,他付出的代价也开始显现。
他的脸色日益苍白,眼神浑浊,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铜锈和泥土混合的阴冷气息。
他开始害怕阳光,喜欢待在阴暗处。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对着普通镜子时,里面的影像似乎总慢上半拍,或者表情有些呆滞,不像“照影镜”里那么“活灵活现”。
这天,陈默在赌场输红了眼,不仅把之前捞的偏财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
赌场放话,三天内不还钱,就要他一只手。
陈默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回到积古斋,再次捧出了那面“照影镜”。
他的眼神疯狂,声音嘶哑:“镜子!最后一次!告诉我,哪里能弄到一大笔钱,足够我还债,还能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快告诉我!”
镜面剧烈地波动起来,这一次,画面不再是某个具体的地点,而是显现出陈默自己的影像!
只是镜中的他,穿着锦袍,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里,左右仆人成群,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俨然是个大富大贵之人!
陈默看得心花怒放,急声问:“在哪里?怎样才能得到这些?”
镜中的“陈默”微微一笑,那笑容与他平日截然不同,充满了阴冷和狡黠。
他抬起手,指向镜外陈默的身后。
陈默下意识地回头,身后只有积古斋熟悉的墙壁和货架。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镜面如同水银泻地,猛地伸出一只由光影构成的、冰冷的手臂,快如闪电般抓住了陈默的手腕!
那手臂没有实体,却蕴含着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猛地向镜子里拖去!
“不!放开我!”
陈默惊恐万分,拼命挣扎,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身边的桌腿。
桌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镜中的“陈默”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嘴角几乎咧到耳根,露出黑洞洞的口腔。
一个冰冷、扭曲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富贵……就在镜中……进来……便是你的……”
那光影手臂力量奇大,陈默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扯出体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肩膀,一点点没入那波光粼粼的镜面,如同沉入深水。
冰冷的触感蔓延全身,意识开始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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