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周围的喧闹还没散,刘叔家的小子就捧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跑过来,碗里的红烧肉洒了一半,却顾不上擦:“安诺姐!我爷刚才跟我说,当年望溪戏班散伙的时候,还留下一箱戏服,后来被抵给溪头村的老债主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沸水里,热闹的场面瞬间静了下来。李爷爷手里的烟袋锅子停在半空,火星烫了手指也没察觉:“你爷说的是真的?当年戏班欠了谁的钱?我怎么不知道有戏服抵押这回事?”
“是我太爷爷,”小子喘着气,把碗放在石桌上,“我太爷爷当年给戏班做过木工,说民国三十六年冬天,戏班欠了溪头村周老栓的粮食钱,实在还不上,就把一箱戏服抵给了他,还写了字据。”
“周老栓?”老支书从人群里走出来,眉头拧成疙瘩,“那是张厂长的亲舅舅!去年冬天刚没的,现在家里的事都是他儿子周虎管,周虎跟张厂长走得近,俩人上个月还一起在镇上喝酒!”
安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张厂长之前的破坏没成,现在又扯上了历史债务,明摆着是想拿戏服当筹码,要么让望溪村放弃戏台的后续运营权,要么就分走一半的文旅补贴——他从来没真正放弃过抢这个项目。
“老支书,您家有没有当年的账本?”安诺抓住关键,“要是真有抵押字据,得先看看字据上写的是什么,还款期限是多久,现在过没过时效。”
老支书点头,转身往家跑:“我爹当年是村会计,应该留着旧账本!你们等着,我去翻!”
村民们的议论声又起来了,赵二婶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外围:“我看这戏服要不就算了,咱们好不容易把戏台修好,别因为一箱旧衣服再跟张厂长闹僵,到时候他再使坏,补贴都拿不到。”
“怎么能算了?”林晓急了,手里还攥着幔帐残片的布包,“戏服是戏台的魂,没有戏服,以后怎么演老戏?评委说了,要让戏台‘活’起来,光有戏台子不行!”
鲁小山蹲在木料堆旁,手里拿着根木柴,一下下敲着地面:“周虎那小子我见过,去年在县城的木料市场,跟人抢生意,动手打了人,不是好惹的。咱们去要戏服,他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江树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查着什么:“我查了一下,债务纠纷的诉讼时效一般是三年,要是当年的字据上写了还款期限,过了期限没要,就过了时效,咱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要回来。但要是没写期限,就比较麻烦,他随时能要还款,或者不还戏服。”
说话间,老支书扛着个铁皮箱子跑了回来,箱子上锈迹斑斑,锁扣都快锈死了。他掏出一串钥匙,试了好几把,才把锁打开,里面堆着一摞泛黄的账本,纸页都脆了,稍微一碰就掉渣。
“找到了!”老支书翻到最下面一本,封面上写着“民国三十六年望溪村往来账”,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写着‘戏班欠周老栓玉米五十斤,抵戏服一箱,字据存周处’,没写还款期限,也没写戏服的具体数量和样式。”
安诺凑过去看,字迹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地方被水晕开,模糊不清,但“抵戏服一箱”几个字很清楚。她心里更沉了——没写期限,意味着周虎随时能以“没还款”为由,扣着戏服不放,甚至要求望溪村还当年的五十斤玉米,按现在的市价折算,虽然不多,但他肯定会借机提别的条件。
“我去溪头村找周虎谈谈。”安诺合上账本,把铁皮箱递给老支书,“现在还没跟文旅局签正式协议,张厂长和周虎还没拿到实锤,咱们得先把戏服的事弄清楚,不然等补贴下来,他们更会狮子大开口。”
“我跟你一起去。”江树站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周虎那人性子野,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跟你一起,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鲁小山也站起来,手里还拿着那根木柴,又放回木料堆:“我也去,我跟周虎在木料市场打过交道,知道他的脾气,能帮着说两句。”
三人往溪头村走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村道上没路灯,只能靠手机手电筒照路。快到溪头村的时候,能看见村里的小卖部还亮着灯,张厂长的车就停在门口,周虎正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个啤酒瓶,跟张厂长说着什么,两人的笑声在夜里传得很远。
“他们果然在一起。”江树压低声音,指了指小卖部的窗户,“咱们先别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三人躲在旁边的槐树后,能听见张厂长的声音:“周虎,你就按我说的来,跟安诺说,要戏服可以,让他们把戏台的运营权分一半给咱们,或者文旅补贴下来后,给咱们三成,不然别想拿戏服。”
“三成太少了!”周虎的声音带着不满,“当年那箱戏服,光是那件红蟒袍,就值不少钱,现在又是老物件,怎么也得要五成!”
“你别太贪,”张厂长的声音沉了点,“先跟他们提五成,让他们砍价,最后三成差不多了。要是他们不同意,你就说戏服已经被虫蛀了,或者丢了,让他们没辙。评委不是说要‘活’的戏台吗?没有戏服,他们的项目就不完整,文旅局说不定会减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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