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崖的寒气是在晨曦里突然漫过来的。我们踩着沉日潭退去的湖底淤泥往前走,脚下的泥块还带着日光的余温,转过一道赤红的山梁,迎面就撞进一片沁骨的清凉——崖壁如刀削般垂直,覆盖着半透明的冰层,冰层里冻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把整个星空嵌在了石头里。
“这地方跟炙沙原简直是两个世界。”白月初呵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白雾,他用青铜刀敲了敲崖壁,冰层发出“铛”的脆响,裂开细密的纹路,纹路里渗出的寒气竟在刀身上结了层薄霜,“你看这冰,冻得比铁还硬。”
时枢的光幕在寒气中微微颤动,“逐日之铭”四个字泛着柔和的金光,与冰层里的光点相呼应。光幕中浮现出一行字:“望舒者,月神也。崖藏月魄,需以冰火相济,方见其痕。”
我们沿着崖底的冰缝往前走,冰层越来越厚,隐约能看到冰里冻着些奇特的东西:有展翅的飞鸟,翅膀还保持着扑棱的姿态;有未燃尽的火把,火苗凝固在半空;还有半截木杖,杖头的晶体在冰层里闪着微光,与断杖坪的铁心檀一模一样。
“是逐日人的队伍。”我指着那半截木杖,冰层里的杖身刻着“初七”两个字,显然是记录的日期,“他们追到这里,遇上了寒流,连火把都冻住了。”
白月初用刀背抵住冰层,运起离卦碎片的力量,刀身顿时泛起橘红色的光。冰层遇热渐渐融化,露出里面的木杖,杖身缠着块麻布,麻布上用炭笔写着:“月出时,日未沉,寒热相激,有光如昼。”
“寒热相激?”我望着崖顶,晨曦正从崖缝里钻进来,照在冰层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月亮应该还在天上。”
果然,抬头望去,崖顶的天空还挂着一弯残月,月痕淡得像水墨画,却在冰层上投下道银色的光轨,光轨与日光的轨迹在崖壁中央交汇,形成个奇特的“明”字。时枢的金鳞碎片突然飞向那道交汇点,在冰层上烫出个小小的孔洞,孔洞里渗出银白色的雾气,雾气中浮着片指甲盖大小的冰晶——冰晶里冻着个“铭”字的偏旁,正是“逐日之铭”的第五块碎片。
“这碎片冻在冰芯里。”白月初用刀小心地挖开冰层,冰晶周围的冰突然变得坚硬如铁,刀刃都被硌出了火星,“得用坎水的力量软化它。”
我催动时枢中的坎卦碎片,一道清冽的水流顺着刀身淌下,水流遇冰并未结冰,反而像带着股韧劲,顺着冰缝往里钻。冰层发出“咔嚓”的轻响,冻着冰晶的部分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的碎片——那碎片呈月牙形,比沉日潭的方形碎片小些,表面刻着弯月的图案,边缘的纹路与前四块碎片隐隐相扣。
当碎片落入时枢的刹那,冰层突然剧烈震颤,崖顶传来“轰隆”的巨响,无数冰块从崖顶滚落,砸在地上碎成齑粉。白月初拽着我往侧面躲闪,一块磨盘大的冰块恰好落在我们刚才站的位置,冰碎的瞬间,我们看见冰里冻着个完整的人影——那人穿着粗布短褂,怀里抱着根木杖,脸上带着微笑,像是在望着什么温暖的东西。
“是个女子。”我看清她的衣襟,上面绣着朵向日葵,花盘正对着崖顶的残月,“她衣襟上的花,跟沉日潭玉璧上的‘心’字纹路一样。”
时枢的光幕将人影包裹,“逐日之铭”的碎片突然同时发亮,光幕中浮现出段清晰的影像:女子正站在望舒崖顶,左手举着木杖追逐落日,右手却伸着接住月光,她脚下的冰层不断融化又冻结,在崖壁上留下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像首用脚印写的诗。
“她就是逐日人的同伴。”白月初望着影像,“你看她的木杖,杖头刻着‘曦’字,跟我们在沉日潭看到的影子衣襟上的字一样。”
影像中的曦姑娘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块羊皮卷,在崖壁上铺开。羊皮卷上画着太阳与月亮的运行轨迹,轨迹的交点处写着“望舒崖·冰火道”。她用木杖蘸着融化的冰水,在轨迹旁写道:“日为火之精,月为水之魄,逐火者需知水之柔,追日者当晓月之静。”
写完,她将第五块碎片嵌在崖壁的冰缝里,又往冰缝里撒了把炙沙原的日精砂。冰与砂相触的瞬间,冒出股白汽,在崖壁上凝成道冰火交织的光轨,光轨的尽头,指向崖顶的一座石台。
“看来得上崖顶。”白月初望着陡峭的崖壁,冰层上有许多天然的凹痕,像被人踩过的脚印,“这些凹痕间距均匀,是‘踏月步’,跟逐日步正好相反——逐日步追着太阳的影子,踏月步踩着月亮的光轨。”
我们学着影像中曦姑娘的样子,踩着凹痕往上爬。白月初走在前面,用青铜刀凿出落脚点,我紧随其后,催动时枢的离卦与坎卦碎片,让日光与月光在脚下交汇——离火的光让冰层不至于太滑,坎水的气让手抓的地方保持湿润不冻裂,两种力量交织,竟在崖壁上形成道稳定的光梯。
爬到一半时,崖壁的冰层突然变得透明,能看到里面冻着更多的人影。他们有的背着行囊,有的扛着木杖,有的手里还攥着记录轨迹的帛书,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恐惧,反而带着种期待的神情。“他们是自愿留下来的。”我指着一个冻在冰层里的老者,他手里的帛书上写着“已记完三月轨迹,留此为标”,“他们在给后来者标记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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