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秋与苏念禾的婚事,办得像场盛大的花事。
青阳镇的人几乎都来了,青石板路上铺着桃花瓣,藤萝架下挂满了红绸,连空气里都飘着双生酿的甜香。砚秋穿着新做的青布袍,胸前别着那枚合二为一的桃花玉佩,站在桃树下等新娘。苏念禾穿着淡紫色的嫁衣,裙摆上绣着缠枝藤萝,发间别着朵新鲜的桃花,走到他面前时,耳尖红得像被酒熏过。
“林爷爷和苏奶奶,肯定在看着呢。”苏念禾轻声说,指尖触到砚秋手心的汗,忍不住笑了。
砚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玉佩硌着肉,却暖得人心头发颤:“他们说过,要看着青阳镇的花开,看着我们把日子过成酒。”
拜堂时,主持仪式的老秀才特意念了段秦逸当年写的话:“人间烟火,不过是有人守着花,有人酿着酒,有人把思念,过成了天长地久。”话音刚落,一阵风卷着桃花瓣落在新人身上,像场温柔的祝福。
婚后的日子,像杯温好的双生酿,淡而绵长。砚秋照旧酿酒,苏念禾则在院子里开辟了块小地,种满了从炎阳宗带来的药草,说“苏奶奶当年爱捣鼓这些,我也学着点”。两人常坐在藤萝架下,一个修酿酒的工具,一个翻阵法书,偶尔说句话,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花。
苏念禾怀孕那年,青阳镇下了场罕见的暴雨。溪水涨了,淹没了镇东头的石桥,连桃树都被冲得歪了歪。砚秋夜里披着蓑衣去加固树干,苏念禾挺着肚子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盏油灯,灯光在雨里晃得像颗跳动的心。
“小心点。”她踮脚替他擦去脸上的雨水,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林爷爷说过,这树比看着结实,可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砚秋握住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揣了揣:“它得好好活着,得看着咱们的孩子长大,看着他像明砚爷爷那样,学会酿酒,学会认花。”
雨停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两人坐在桃树下,看着朝阳把湿漉漉的花瓣染成金红色,突然听见树洞里传来“啾啾”的叫声。砚秋伸手一掏,掏出只翅膀湿透的小麻雀,绒毛还没长齐,眼睛闭着,抖得像片落叶。
“是林爷爷和苏奶奶送来的吧?”苏念禾小心翼翼地把麻雀捧在手心,用灵力烘着它的羽毛,“让它陪着咱们的孩子。”
小麻雀后来留在了院子里,被取名“桃枝”,总爱站在桃树的枝桠上,看着砚秋酿酒,看着苏念禾画阵,成了院子里的第三个“家人”。
孩子出生在桃花盛开的三月,是个男孩,眉眼像砚秋,笑起来的弧度却像苏念禾。砚秋抱着襁褓里的小家伙,突然想起明砚爷爷说的,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奶奶青禾裹在桃花瓣里,说是“沾沾林爷爷的福气”。
“叫什么好呢?”苏念禾靠在他肩上,手指轻轻点着孩子的鼻尖。
砚秋望着窗外的桃树,藤萝的紫花正缠在桃花枝上,开得热闹:“叫‘承安’吧。承着前辈的念想,安安稳稳地长大。”
苏念禾笑了,眼里的光像落了星:“好,就叫承安。”
承安学说话时,最先会喊的不是“爹娘”,而是“林爷爷”“苏奶奶”。那是苏念禾教的,她总抱着他坐在桃树下,指着树干上的年轮说:“这圈是林爷爷守着镇子的那年,这圈是苏奶奶画阵的那年……”小家伙听不懂,却会跟着咿咿呀呀,小手拍着树干,像在跟谁打招呼。
五岁那年,承安偷偷拿了砚秋的酒壶,往桃树下倒了点,被砚秋抓个正着。“你这小机灵鬼,跟谁学的?”砚秋捏着他的小脸,语气里却满是笑。
承安眨巴着大眼睛,指着树洞里的桃枝:“是它告诉我的!说林爷爷爱喝酒,苏奶奶爱闻酒香!”
苏念禾正在旁边晒药草,闻言笑着摇头:“这孩子,倒比咱们还有灵性。”
其实她知道,不是孩子有灵性,是这院子里的风,这树上的花,早就把林默与苏沐雪的故事,刻进了每个在这里长大的人心里。就像双生酿的酒曲,一代传一代,带着不变的甜。
承安十岁生辰那天,砚秋带他去了断魂崖。崖边的野花依旧开得热闹,石碑上的字迹被风雨磨得有些浅,却依旧能看清“诛邪卫林默、阵法师苏沐雪殉难处”。
“他们就是在这里,挡住了要吃人的邪魔。”砚秋指着崖底,声音很轻,“你林爷爷的剑,苏奶奶的阵,像两把伞,护住了咱们的家。”
承安蹲在石碑前,把带来的桃花酒倒在石缝里,学着大人的样子作揖:“林爷爷,苏奶奶,我会像你们一样,守着青阳镇,守着桃树,守着双生酿。”
风拂过崖边,卷起承安带来的桃花瓣,往崖底飘去,像一封封写满誓言的信。砚秋看着儿子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时光真的是场温柔的轮回。当年的林默与苏沐雪,或许从未想过,他们的故事,会这样在青阳镇的烟火里,一代代传下去,活成了不朽。
回到镇上时,苏念禾正在院子里教新收的徒弟画清灵阵。小姑娘是从邻镇来的,爹娘被当年的余魔所害,听说青阳镇有位厉害的女阵法师,特意来拜师。“这阵的根在‘护’,不是‘杀’。”苏念禾握着她的手,笔尖在纸上划过淡蓝色的光,“就像你林爷爷和苏奶奶,他们挥剑,画阵,最终都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安稳地看桃花,喝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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