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北把炎阳宗带回的湖蓝花瓣夹进“暖痕册”时,册页突然轻轻颤动,像有只蝴蝶在里面扑翅。她翻开一看,花瓣的边缘竟渗出些淡金色的光,在纸上晕开,正好落在“北境花海”那页的雪痕旁,像给冰冷的雪镀了层暖。
“是苏太奶奶的清灵阵在动呢。”青年走进来,手里拿着艘刚刻好的星船,船尾拖着条银丝,线上串着片双生花瓣,“南疆的人说,他们那里的瘴气重,要让花瓣的香跟着船走,才能把暖送进林子深处。”
念北摸着纸上的金光,突然想起梦里苏沐雪指尖的蓝雾。原来有些力量从不会消散,像阵纹刻在石上,像花痕印在纸上,只要有人记得,就能在某个瞬间被重新唤醒,把相隔千里的暖,轻轻连在一起。
那年秋天,南疆传来消息,说星船经过的地方,瘴气真的淡了许多,林子里长出了从未见过的花,粉白相间,像极了青阳镇的桃花。“守林的老人说,夜里能听见船帆的响声,像有人在哼青阳的调子。”送信的人笑着说,手里还攥着片南疆的新花瓣,要送给双生树当礼物。
念北把新花瓣埋在双生树下,埋花瓣的土坑里,还藏着她偷偷放的三枚星船钉——一枚来自北境的雪溪,一枚来自炎阳宗的湖,一枚来自断魂崖的石缝。“让它们在土里说说话,”她拍着手上的泥,眼里的光像落了星,“说咱们把他们都带回家了。”
双生树似乎真的听懂了,没过多久,树身上就冒出个小小的树瘤,形状像艘星船,船帆处还隐约能看见三枚钉子的影子,像三颗小小的星。镇上的人都说,这是树在给远方的人回信,说“收到你们的暖了”。
念北的女儿,就是在树瘤长出的那天出生的。孩子落地时,双生树的花突然齐齐转向南疆的方向,花瓣上的露珠滚落下来,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溪水里漂着片湖蓝花瓣,像被谁特意送来的贺礼。
“叫‘星漾’吧,”念北抱着襁褓里的小家伙,指尖拂过她柔软的胎发,“星星在水里漾出的波,能把暖带到最远的地方。”
星漾刚会爬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围着双生树转,小手总往树瘤的“船舱”里伸。有天,她竟从里面掏出颗圆滚滚的果,果皮一半粉一半金,像颗缩小的双生花。青年把果掰开,里面的果仁竟排成了星船的形状,惊得他手里的果壳都掉在了地上。
“是林太爷爷和苏太奶奶送的糖。”念北把果仁塞进女儿嘴里,果仁带着淡淡的花香,甜得像浸过蜜,“他们说,咱们的日子够甜了,该给孩子留点念想。”
星漾五岁那年,南疆的守林人带着孩子来拜访。那孩子背着个小小的竹篓,里面装着瘴气里长出的新花,花瓣上还沾着星船的木屑。“我爹说,这花是青阳的暖催开的,得送回来认认亲。”孩子的脸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像南疆的阳光。
星漾拉着他往双生树跑,把树瘤里掏出的果仁分给他一半:“给你吃,这是星星变的糖。”两个孩子蹲在树下,你一粒我一粒地吃着,果仁的甜混着花香,像首简单的歌。
守林人看着孩子的背影,突然红了眼眶:“我爷爷是诛邪卫的医官,当年死在南疆的林子里,怀里揣着半张青阳的桃花笺,说‘等瘴气散了,就去看桃花’。现在我带着孩子来了,也算替他圆了愿。”
念北把桃花笺的复刻本送给守林人,上面的桃花纹是用双生花的汁染的,永不褪色。“带回去吧,”她说,“贴在林子里,就当桃花真的开到南疆了。”
那天晚上,星漾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南疆的林子里,瘴气变成了淡蓝色的雾,雾里漂着无数艘星船,每艘船上都坐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青阳镇的方向笑。双生树的枝桠伸到了梦里,缠着星船的帆,把人影都接到了花影里。
醒来时,星漾的枕边放着片南疆的新花瓣,是守林人的孩子偷偷塞给她的。她把花瓣夹进母亲的“暖痕册”,正好夹在南疆那页,花瓣的粉白与字迹的墨黑相映,像幅跨越了山海的画。
十岁那年,星漾跟着念北去炎阳宗参加阵法交流会。当年的纪念馆又扩建了,新添了个“双生馆”,里面陈列着各地送来的花种——北境的耐寒桃花,青阳的双生花,南疆的瘴气新花,都种在刻着星纹的花盆里,盆沿上刻着“同源”二字。
馆长指着盆里的新苗,对星漾说:“你看这些花,根都缠在一起呢。苏沐雪前辈说过,‘万物同源,暖亦同源’,不管是北境的雪,还是南疆的雾,只要心向暖,就能长出同根的花。”
星漾看着纠缠的根须,突然想起双生树的树瘤。她从兜里掏出颗双生果仁,埋在花盆的土里:“让它也来当根,把所有的花都连在一起。”
交流会结束后,他们特意去了星船所在的湖泊。湖面上的清灵阵纹比往年更亮,像条发光的带子绕着湖岸。念北指着湖中心的倒影说:“你看,双生树的影子在湖里呢,它在跟星船说悄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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