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漾把南疆花瓣夹进“暖痕册”的第三年,册页里的花痕突然开始互相渗透。北境的桃花瓣染上了向日葵的金,南疆的粉白花渗进了湖蓝的阵纹色,像幅被雨水晕开的画,却晕得恰到好处,把原本零散的暖,织成了片完整的锦。
“是林太爷爷和苏太奶奶在帮忙调色呢。”星漾趴在案几上,指尖点着册页里交融的色块,“你看这粉与金缠在一起,多像双生树的花。”
念北正给双生树浇水,闻言回头笑:“等你再长大些就懂了,暖这东西,从来不是孤零零的。就像北境的雪要靠青阳的花来融,南疆的雾要靠星船的光来散,少了哪样,都不成气候。”她把浇花的水瓢递给星漾,“来,给树瘤里的‘星船’也浇点,让它记得带着所有颜色的暖走。”
星漾踮着脚往树瘤的“船舱”里倒水,水珠落在木屑上,竟渗开些淡粉色的痕,像有人在里面藏了桃花粉。她突然想起守林人孩子说的,南疆的新花夜里会发光,“像青阳来的星星掉在了花瓣上”。
那年冬天,中域的《暖痕大典》编好了,派人送了套副本到青阳镇。大典的最后一页,印着幅星图,“桃溪座”“暖径座”与新发现的“南疆星群”连在一起,像条发光的锁链,把北境、青阳、炎阳宗、南疆都串在了一起。
“编书的老先生说,这叫‘暖痕星链’。”送书的官吏指着星图,眼里闪着光,“他夜观天象时,看见星链上的光落在地上,正好照在有星船漂过的地方,说这是天意,要让暖痕绕着天下走。”
星漾把大典放在双生树下,让雪落在书页上。雪化后,星图的墨迹晕开,竟与树影重合,枝桠的轮廓正好沿着星链的轨迹蔓延,像棵长在天上的树。她突然抓起把雪,往“星船”树瘤里塞:“给北境的花带点雪,给南疆的花带点凉,说咱们这里也有好玩的。”
开春后,树瘤里的雪化成了水,竟从里面冒出株新苗,苗尖顶着点紫,是藤萝的颜色。青年蹲在树旁看了半晌,突然红了眼眶:“是苏太奶奶的藤萝!她听见星漾的话了,要让藤萝也来凑个热闹。”
星漾找来个小小的陶盆,把藤萝苗移进去,放在双生树的枝桠上,说“这样它就能爬得高高的,看见所有的星”。藤萝苗像听懂了似的,没过几天就抽出了须,顺着枝桠往“桃溪座”的方向缠,像只小手在够天上的光。
十岁那年,星漾跟着商队去南疆。守林人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半大的少年,正带着族人在林子里种新花,花种是用青阳的桃花粉混着南疆的瘴气土培育的,开出来的花一半粉一半紫,像桃花与藤萝的孩子。
“我爹说,这叫‘牵星花’。”少年递给星漾一朵刚开的花,花瓣上的纹路像星轨,“夜里会跟着‘暖痕星链’转,说要让南疆的人知道,天上有串星星,是青阳来的暖。”
星漾把花别在发间,跟着少年去看当年星船经过的溪流。溪水边的石头上,刻满了小小的星船,有的是族人刻的,有的是路过的旅人刻的,石缝里还卡着片北境的桃花瓣,是去年商队带来的。
“你看这瓣子,”少年指着花瓣上的金纹,“被南疆的太阳晒出了向日葵的色,它也在长呢。”
星漾突然掏出“暖痕册”,把牵星花的花瓣夹进去。新花瓣落在交融的色块上,竟渗出点淡紫,把整片锦都染得更鲜活了。她突然明白,所谓成长,不仅是人在长,花在长,连那些藏在痕里的暖,也在悄悄生长,像藤萝绕着桃树,把所有的光与热,都缠成更结实的团。
回程时,星漾在牵星花丛里埋了个木盒,里面装着双生树的果仁、北境的雪融水、炎阳宗的湖泥,还有片刚从“暖痕册”上拓下来的星链图。“等明年再来,”她对着花丛轻声说,“要让这里的花,也知道自己的根在哪。”
回到青阳镇,星漾发现藤萝苗已经爬到了双生树的最高处,枝桠上开了朵小小的紫花,正好对着“桃溪座”最亮的那颗星。青年把星漾带回的牵星花籽撒在树周围,说“让它们在土里认认亲,将来开出的花,定是又香又亮”。
十七岁那年,星漾接管了“暖痕册”。她给册子装了个新封面,用双生树的木料刻的,封面上是艘星船载着各色花瓣,船帆上刻着“融”字——北境的雪融成水,南疆的雾融成露,星船的痕融成暖,最终都融在这人间的烟火里。
有天,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来星舟坊,说要刻艘最大的星船,送给即将出生的重孙。老者的祖父是当年诛邪卫的鼓手,临终前说“等天下太平了,要听青阳的戏,看双生的花”。
“我替祖父听了戏,也看了花,”老者摸着双生树的纹路,眼泪掉在花瓣上,“现在就差艘星船,告诉他,这太平盛世,真的像他想的那样暖。”
星漾给老者刻的星船,船底刻着完整的“暖痕星链”,船舱里放着“暖痕册”的复刻本,说“让重孙长大了看,就知道自己的根,连着多少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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