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星把离火涧的暖玉贴在脉生树树干上的那个清晨,树身突然渗出些透明的汁液,顺着根须的纹路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映出的不是树影,是片流动的星空——“暖痕星链”“脉生座”“络星群”都在里面缓缓转动,像把整个宇宙都装进了这汪水里。
“是树爷爷在给咱们看新家呢。”星络蹲在水洼旁,指尖轻点水面,涟漪里的星群突然晃了晃,溅起的水珠落在脉星手背上,凉丝丝的,却带着点甜,像脉生树的落在。
脉星的小手在水洼里捞着,掌心攥着颗水珠,举起来对着太阳看,水珠里竟有艘迷你星船在漂,船帆上的“暖”字闪着光。“船船在水里!”他咯咯笑着把水珠倒进怀里的小陶罐,那是他用来收集“星星水”的,罐身上刻着星络画的花脉图,已经快装满了。
那年春天,中域学院的学子们带着新制的“星脉仪”来到青阳镇。仪器能捕捉到暖脉流动的轨迹,在纸上画出金色的线,线的尽头总指向脉生树,像所有的暖都从这里出发。
“你们看这轨迹,”领头的学子指着图纸上交错的金线,眼里闪着惊叹,“像不像无数艘星船在天上地下织网?林默前辈的剑痕、苏沐雪前辈的阵纹,都藏在这网里呢。”
星络把图纸铺在脉生树的根须网上,图纸的金线与根须的影子慢慢重合,像幅被天地共同完成的刺绣。脉星则举着他的星星水罐,往图纸上洒了点水,水珠晕开的地方,金线突然亮了起来,在纸上长出小小的花,是脉生树的透明瓣。
学子们都看呆了,其中个戴方巾的少年突然红了眼眶。他从行囊里掏出本旧账册,上面记着当年诛邪卫的粮草消耗,最后一页画着株桃花,旁边写着“欠青阳三担花种”。“这是我太爷爷的账册,”少年的声音发颤,“他说当年从青阳借的花种,要连本带利还回来,现在总算找到了地方。”
星络接过账册,把它埋在脉生树的根下,上面铺了层星星水罐里的水。“不用还了,”她说,“花种早顺着暖脉长遍天下了,您太爷爷的心意,树记得,星也记得。”
那天夜里,脉星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脉生树的水洼旁,看见无数个模糊的人影从水里走出来,有穿铠甲的,有握阵盘的,有挑着桃花酥担子的,每个人手里都捧着颗发光的“暖”字果仁。他们把果仁埋进土里,转身往星链的方向走,衣角扫过的地方,都长出了透明的花。
“要好好浇水呀。”有个声音像林默的剑鸣,又像苏沐雪的阵响,“咱们的暖,就拜托你们照看了。”
醒来时,脉星发现他的星星水罐满了,罐口漂着片新的透明花瓣,上面的星纹比往常更密,像有人在花瓣上绣了整个星群。他把花瓣放进母亲的“暖痕册”,册页上的花脉图突然活了过来,金线顺着花瓣的纹路蔓延,在空白处画出艘新的星船,船帆上写着“脉星”二字。
八岁那年,脉星跟着商队去北境。城墙下的花海已经长成了片森林,桃花与向日葵的枝桠缠在一起,树干上的纹路是星船的轨迹,风过时,森林里传来“哗啦啦”的响,像无数艘星船同时起航。
守林的老人给了脉星块奇特的木头,是从最早那株双生花树上砍下来的,木心处有个小小的空洞,正好能放下他的星星水罐。“这是当年星芽前辈刻星船剩下的料,”老人的手在木头上轻轻摩挲,“里面藏着北境的第一捧雪,融了百年,还带着点凉呢。”
脉星把星星水罐放进木洞,罐里的水突然泛起涟漪,与木心的雪水慢慢融合,在木头上映出北境与青阳的地图,用花脉线连在一起,像条看得见的路。他突然明白,所谓暖脉,从不是单向的流动——是北境的雪水顺着根须流回青阳,是青阳的花籽跟着星船落在北境,是所有的念想在时光里打了个结,把两地的暖紧紧缠在了一起。
回程时,脉星在花海森林的中心,埋下了他的星星水罐。他对着泥土轻声说:“罐子里有青阳的花、离火涧的玉、中域的星,让它们在这长,长出能通天的树。”
埋罐子的地方,三天后就冒出了株新苗,苗叶的两面分别印着北境的雪纹与青阳的花脉,像片会记住两地暖的叶子。
回到青阳镇,脉星发现脉生树的水洼里,多了条新的星轨,直指北境的方向,轨上的星星比别处更亮,像北境的花海在水里眨眼睛。星络笑着说:“是你的罐子在给家里报平安呢,说它在北境扎根了。”
脉星的小口袋里,从此多了块北境的双生木,他总把木片贴在脉生树的树干上,说“让它们说说话”。木片与树身相触的地方,很快长出了个小小的树瘤,形状像个相拥的剪影,是林默与苏太奶奶的轮廓,被暖脉永远定格在木里。
十二岁那年,脉星成了青阳镇的“小暖使”,负责给各地寄去脉生树的花籽。他在每个包裹里都放片北境的双生木片,附张自己画的花脉图,图的角落总画着个小小的星星水罐,说“这是暖的种子,要连罐一起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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