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丝裹着湿润的土腥气,漫过青阳镇的青石板路。跟脉苗与双生树纠缠的枝桠间,新花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花心的金紫痣在雨雾里轻轻搏动,像颗鲜活的心脏。阿玄(他们)蹲在树底,指尖抚过那圈去年冬日里长出的绿芽——如今已长成半人高的幼苗,茎秆上的白紫花瓣层层舒展,最顶端的花苞却迟迟未绽,苞尖泛着抹奇异的白,像落了点初雪。
“它在等源岛的消息。”玄阴的声线在意识里轻颤,指尖的紫雾与花苞轻轻相触,白苞突然微微颤动,露出里面的一丝金,“就像我们当年在通脉桥上,等两朵花认亲时那样。”阿玄的声线望着镇外的田埂,四境的修行者正扛着锄头走来,筐里装着从源岛带回的新种子,种子表皮的金紫白三色在雨里闪着光,像揉碎了的彩虹。
西陲药农的孙子捧着个陶罐跑来,罐口飘出续脉花特有的清香。“爷爷说这是‘融灵浆’,”少年的裤脚沾着泥,眼睛却亮得惊人,“用源岛新种的蕊、青阳镇的花瓣、荒原的紫根熬了七七四十九天,能让灵脉里的各色暖痕彻底融在一块儿。”浆水倒在陶碗里,金紫白三色在碗底旋转成漩涡,阿玄(他们)接过时,指尖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是源岛双生树年轮里的新种子,正顺着通脉桥的余痕传来共鸣,像隔着山海的心跳。
夜里的雨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给跟脉苗镀上层银辉。阿玄(他们)踩着月光走到树后,发现那株白紫幼苗的根须已顺着跟脉苗的缠根往地下钻,根须上的白丝缠着缕极淡的金雾,雾里浮着个模糊的人影,既像脉星太爷爷,又像初代雾主,正蹲在田埂上种续脉花,指尖的暖痕是说不清的颜色。
“是他们没说完的话。”阿玄的声线轻轻碰了碰根须,金雾突然散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木牌,牌上刻着“融”字,笔迹一半苍劲一半清润,像两人合写的,“他们早就想让灵脉合在一块儿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方式。”玄阴的声线往木牌里注入暖,半块木牌突然飞起来,往镇口的方向飘去,在空中与另一块凭空出现的木牌合二为一,完整的“融”字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阿安姑姑提着马灯走来,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木牌上,“融”字突然化作无数光点,往四境的方向飞去。“今早打扫源岛带回的行李时发现的,”她往阿玄(他们)手里塞了片花瓣,是源岛新种开出的第一片花,金紫白三色在花瓣上晕染,像幅泼墨画,“老阁主的残灵说,这叫‘全色花’,要在青阳镇的跟脉苗下才能结出真正的种。”
花瓣贴在白紫幼苗的花苞上,苞尖的白突然漫开,像雪落在宣纸上。阿玄(他们)调动金紫白三色玄气往花苞里涌,“看”到里面藏着的不是寻常花蕊,是无数个小小的灵脉缩影,有青阳镇的跟脉苗,有西陲的暖脉桩,有极北的破冰莲,有南疆的红土坡,每个缩影都在发光,最后融成团说不清颜色的暖。
谷雨这天,青阳镇的镇民们被一阵奇异的香气唤醒。跑到跟脉苗下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株白紫幼苗的花苞正在绽放,花瓣层层舒展,金紫白三色在晨光里流转,根本分不清哪是金哪是紫哪是白,像把被阳光融化的彩虹。最惊人的是花心,没有痣,没有蕊,只有颗透明的露珠,露珠里映着四境的灵脉在一块儿流淌,像条没有边界的河。
“是全色花!”东海娃举着贝壳碗惊呼,碗里的银灵基光映在露珠上,露珠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光点,落在镇民们的手背上,每个人的皮肤都浮现出淡淡的全色暖痕,“老船长说,这是灵脉认主的印记,以后四境的人再也分不出谁是哪的了!”
阿玄(他们)站在花下,看着光点往四境蔓延,西陲荒原的纯紫花田泛起白光,极北冰原的破冰莲染上金纹,南疆红土坡的血纹石渗出紫雾,东海归舟的贝壳里开出白蕊——所有的颜色都在慢慢融合,像被春风吹化的冰,再也分不出彼此。
玄阴的声线突然软了,意识里浮现出个画面:小时候的他蹲在冰原上,用紫雾画暖痕诀,总也画不对最后一笔,直到阿玄的金光落在他指尖,两人才一起画出完整的暖。“原来我们找了这么久的答案,就在彼此的指尖上。”他往全色花的根下埋了块新木牌,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中间用全色暖痕连着,“不是分,不是合,是融在一块儿,谁也离不开谁。”
源岛的传讯符在这时亮起,年轻的西陲阁主发来的灵影里,双生树年轮里的新种子已破土而出,长出的幼苗与青阳镇的全色花一模一样,只是花心的露珠里,映着阿玄(他们)此刻的模样。“四境的全色花都开了!”阁主的声音带着哭腔,“老阁主的残灵笑着散了,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阿玄(他们)望着灵影里的源岛,又看看眼前的青阳镇,突然明白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所有东西都变成一样的,是让每种颜色都能在彼此的怀里舒展,像金在紫里发光,紫在白里温柔,白在金里透亮,谁也不吞没谁,谁也不排斥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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