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端,江予安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背后的枕头垫得很高。
他脸上的倦容消散了不少,眼神恢复了往常的清明,只是脸色依旧有些缺乏血色的苍白。
“醒了?”他声音温和,带着刚睡醒不久的些许沙哑,“洗完澡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去医院?”
我摇摇头,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一丝未散尽的梦魇带来的恍惚:“还没洗呢……我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倒在沙发上也睡着了。”
“嗯,那就一会儿再去洗吧,不急。”他点点头,语气体贴,“洗好了来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我们辛苦的林小姐。”
他的提议很暖心,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手指正要移向挂断键,脑海中却猛地闪过梦境里那个他重重摔倒、双腿扭曲的画面,那么清晰,那么令人心悸。我的心里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确认的欲望。
“江予安!”我脱口而出,又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他正准备放下手机,闻言又拿稳了,镜头里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给我看看你的腿。”我的声音有些发紧,甚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他显然被我这突兀的要求弄得愣了一下,眉头微挑,眼神里满是困惑,但还是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应道:“好。”
手机屏幕的画面开始晃动,然后切换成了俯拍视角。镜头对准了他的双腿。
它们依旧和我离开时一样,安静地放在床上,深色的家居裤外,是套在腿上的那个黑色按摩仪的外形。只不过,按摩仪已经停止了工作。
可能是他刚刚有变换过姿势,他的两条腿现在自然地交叉着叠在一起,一条腿略高,一条腿略低,呈现出一种完全放松却也完全无力自主移动的状态。
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样子。与梦中那矫健起跳、又狼狈摔倒的画面,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
“怎么了?”镜头切换回来,重新露出他带着关切和不解的脸,“突然要看我的腿?”
我看着屏幕里他真实的、带着病容却温柔的脸,梦境的恐慌慢慢被现实的质感驱散,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酸涩。
我低声说:“没什么……就是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摔倒了,有点担心。”
屏幕那端的江予安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唇角缓缓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又带着点无奈的笑容。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安抚:
“傻瓜,梦都是反的。”他柔声安慰我,“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吗?怎么会摔倒呢?别自己吓自己。”
是啊……梦都是反的。
所以,梦里那个能奔跑、能跳跃、能和我肆意挥拍打羽毛球的江予安,那个健康挺拔、无所顾忌的他……也是不存在的,是现实的反面。
这个认知轻轻刺了一下我的心尖,泛起一阵微小的、却持续蔓延的疼惜和失落。
我深深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知道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那你再休息会儿,我洗完澡就过去。”
“好,等你。”
挂了视频,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我有些怔忪的脸。客厅里安静无比,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梦境的绚烂与残酷已然褪去,留下的,是现实世界的平静,以及那份平静之下,更加复杂深沉的爱与重量。
我刚把换洗衣服放进浴室篮子,手机又响了,还是江予安。
接起来,他清润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安排妥当后的轻松:“林月,我想了想,还是我直接去你家给你做饭吧。这样你洗完澡出来,不用再出门,立刻就能吃上热乎的。你把你家门密码告诉我。”
他来我家做饭?也行,省得我跑过去了。我几乎没犹豫,脱口就报出了那串熟悉的数字。
电话那头,江予安听到密码后,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带着点莫名的愉悦。
“你这密码……”他语气里含着笑意,“跟我家一样,都是最初开发商交付时那个没改过的原始密码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老实承认:“是啊,我怕改了新密码自己记不住,老是输错锁门就麻烦了。”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共同点,声音都轻快了些:“理解。那行,你去洗澡吧,我这边收拾一下食材就自己过去。”
挂了电话,我拿起衣服走进浴室。想到他一会儿就要过来,心里莫名生出一丝雀跃和期待,连洗澡的速度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热水冲淋在身上,洗去疲惫,也仿佛冲散了那个怪异梦境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
等我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一身舒服的家居服走出来时,空气中似乎已经弥漫开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我循着香味和细微的动静走向厨房,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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