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的感觉没有错,这天确实不让人安生。
六月黄河暴涨,靖远、景泰黄河决口,冲毁田庐 2 万余亩;霜雹、蝗蝻接踵而至。
“两万多亩地啊……”他往烟杆里塞着旱烟,手指颤得厉害。开春那场土地改革的风波刚平,他原以为跟着常大帅,总能安稳两年,可老话咋说的?天有不测风云。
这黄河一闹,霜雹跟着就来了,西北边的地里,快要成熟的麦子被砸得倒了一片,紧接着,蝗蝻也来了,黑压压的一片,落在地里,转眼就能啃得只剩光秃秃的杆。
村里的气氛又沉了下来。先前分到地时那点欢喜,被天灾冲得七零八落。刘老汉蹲在老槐树下,听着往来的人说“咱们这地界好多人跑到金城去逃难了”,吧嗒抽了口烟,心里叹:果然,我那点感觉没差,这天,就是不让人安生。
金城的城门楼子下,常恒站在箭楼上,望着城门口攒动的人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砖缝里的灰。
常恒原本沉浸于,自己即将亲手打造一所要塞的喜悦之中,但看到金城里面多了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之后,那点喜悦早被城门口的景象冲得淡了。
逃难的人挤在城门洞外,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衣裳烂得像破布,有的怀里抱着饿得直哭的娃,有的蹲在墙根下,眼神空得像被蝗蝻啃过的田。
守城的兵没拦着,只是给他们递了些水,可水填不饱肚子,那些瘦得脱了形的手,还是往城里伸,像是想抓住点什么。
“少帅,”身后的副官轻声开口,“赈济的粥棚已经搭起来了,可来的人太多,城里存的粮食怕是撑不了几日。”
“知道了。”他应了声,声音有点哑。转身下了箭楼时,脚步竟比来时沉了些。
常敬之在书房里翻看着公文,听见脚步声,抬头就见儿子进来了。
他这儿子,从小就是聪明伶俐,还能从神仙那里搞到很多物资,好像世上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情。
可今儿不一样。常恒进门时,眉峰是锁着的,眼底那点往日的亮堂,被层雾似的东西罩着,连坐下时,都没像往常那样直挺挺的,倒是微微蜷了蜷肩,像有什么事压着。
“要塞那边的勘探和设计都已经妥善完成了吗?”常敬之缓缓放下手中的公文,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但其实他心中早已对此事有所关注。
常恒赶忙应道:“是的,爹,都已经处理好了。”
常敬之微微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常恒一眼,见他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心事,便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有什么烦恼不妨跟爹直说,难道还有什么是你爹不能知道的吗?”
常恒听了父亲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抬起头来,眼神有些黯淡,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爹,城门口那些逃难的人,您看到了吗?”
常敬之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常恒的脸上,凝视片刻后,缓缓说道:“嗯,我看到了。”
“黄河决口,霜雹,蝗灾……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仿佛这些天灾已经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仿佛那是他内心焦虑的外在表现。
“我今天特意上城门去看了看,”他继续说道,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看着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我突然觉得,我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建设的要塞,是不是应该往后放一放。毕竟,它虽然能够挡住枪炮,但却无法抵御天灾,更无法阻止人们挨饿受冻。”
常敬之静静地听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常恒身边。他轻轻地拍了拍常恒的肩膀,似乎想要传递一些力量和安慰。
“你能想到这些,是件好事。”常敬之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稳。
常恒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父亲,“爹?”
常敬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自从咱们家进入金城,占据了甘肃之后,你就变得异常焦虑。你开始整天想着如何守住这片土地,如何防范敌人的进攻,这固然是必要的。但现在,你开始为这些逃难的人们担忧,这说明你的心中已经装下了他们。只有当一个人心中装下了他人,他才会明白,我们所守护的不仅仅是这片土地,更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这方土地上的每一个百姓。”
他顿了顿,又说:“你担心安全,爹懂。这世道,确实不安稳。”
常敬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天,声音沉却有力:“至于防御工事,缓一缓怕什么?去年到现在,整军整了快一年了,兵练得怎么样,你我都清楚。手里有能打仗的兵,如果还有百姓,比什么工事都结实。”
“想为这些人做点什么,就去做吧。你三叔和林省长肯定会帮助你的。”
常恒抿了抿唇,把心里盘桓了许久的念头倒了出来:“爹我想先从粮食下手。咱们府里的粮不够,就派人去外面买,不管是从陕西,还是从四川,只要能买到,花多少钱都成,先把眼前这些人的肚子填饱。”
“还有!”他往前凑了凑,眼里有了点往日的光,“甘肃这地方,十年九旱,黄河虽说是母亲河,可决口的时候比浇地的时候多。我想组织人,在各县打井,挖渠,兴修水利。以工代赈。这次是黄河闹灾,下次要是大旱呢?总不能次次靠天吃饭。有了井,有了渠,地里能长出粮食,百姓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才不会乱。”
常敬之看着儿子,忽然笑了。
“爹,你笑啥?”常恒有点莫名其妙。
父子俩相视一笑后,常恒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外走去,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然而,常恒并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后,常敬之和林锡光已经悄悄地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他们早就下达命令,从宁夏和河西地区的军粮中拨出整整三成,大约有一万石,作为“赈灾粮”,以缓解当地百姓的饥荒困境。
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极与当地的粮主进行协商,收购更多的粮食,以确保赈灾工作能够顺利进行。而负责运输这些粮食的,正是常恒的三叔常培之。
此时此刻,常培之正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常恒的到来。他准备好好地逗逗这个侄子,让他也感受一下这份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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