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来的册子堆了半桌子,我和常恒对着墙上的地图标——这孩子才十一岁,他是常督军的独子。
他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孩子,与我所见过的官家子弟完全不同。他的早熟和早慧令人惊叹,仿佛他的心智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与那些官家孩子相比,他显得格外特别。
不仅如此,他还具备着精明的头脑,其程度甚至可以与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吏相媲美。他对于政务和军事有着浓厚的兴趣,这在同龄人中是非常罕见的。别人可能觉得这些事情枯燥乏味,但对他来说,却是充满乐趣和挑战的领域。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对农业、工业、商业以及畜牧业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似乎只要是能够促进经济发展、提高生活水平的事情,他都会心生喜爱。这种广泛的兴趣爱好使他成为一个全面发展的孩子,对各种领域都有着深入的了解和见解。
他不仅能够弄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器,而且对基础建设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和热情。就在不久前,他还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一个名为“环金城防御圈”的超级堡垒项目中。
然而,他对我却表现出了一种特别的敬意。这种敬意并非仅仅针对我个人,而是涵盖了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乞丐们。他的态度始终如一,无论面对的是谁,他都会以同样的尊重和谦逊相待。
这会儿他用手指点在靖远县的位置,指甲盖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圆润:“林叔,你看这儿,黄河决口三次了,去年冬天刚补的堤,今年汛期又裂了缝,得先修堤,不然修多少井都没用,水一来全淹了。武威那边地下水位深,本地的水先生说‘得挖三丈往下才见水’,得请懂打深井的人去,我手里有批从天津买的钻井工具,先往那边运。河西走廊、宁夏那边有大片荒地,就是石头多,离三叔的商道近,运工具方便,能先开荒。”
他说得条条是道,我摸着他的头笑:“你这小先生,比我懂行。”他却皱着眉摆手:“不是懂行,是有统计依据的”
最终我确定了开荒地点,张掖—临泽—高台黑河沿岸、酒泉金塔北大河下游、民勤湖区、宁夏平原西大滩—水洞沟、兰州—靖远黄河阶地、临洮—渭源黄土残塬六大片。
这孩子手里不光有资源,还有本清清楚楚的账,哪的粮够多少人吃,哪的工具能支应多少工地,他都记得门清。
我让常恒帮着调物资——他说那批洋镐洋锹是从天津通过租界运进来的,比本地铁匠打的铁镐轻一半,还结实,先紧着靖远和武威送。
又让常老三改了商队的路线,以前商队主要跑粮道,现在除了运粮,优先拉铁匠炉的工具、井绳、修堤用的麻包。常老三的驼工里有几个是从山西来的,祖传的打井手艺,我都抽出来当师傅,给他们双倍的工钱,让他们带着灾民学。
最难的是技术。挖渠不是挖沟,得懂水势,不然渠挖歪了,水引不过来,白费劲;修堤也不是堆土,得知道哪段该夯厚些,哪段该用石头垫,不然汛期一来还是塌。
我让各县知事去找本地的“水先生”——就是那些世代管灌溉的老农,有的能看地形,知道水往哪流,有的会算土方,知道多少土能垫起多少堤。找到后,给他们双倍的工票,让他们带徒弟,每个工棚里选十个年轻机灵的,跟着水先生学看地形、算土方,学不会的当天领不到粥,逼着他们上心。
常敬之请的德军顾问偶尔也会来工地转转。那顾问叫克虏伯,以前在德国陆军工程部待过,不懂水利,却懂工程管理。
他看灾民干活东一个西一个,就跟我说:“林先生,干活得分组,就像军队编小队,谁挖渠,谁运土,谁夯实,分工清楚了,效率才高。”我让他教工头分组,每个工棚编三个小队,一队挖,一队运,一队负责把土夯实,果然快了不少。
有次克虏伯看见灾民用手搬石头,摇着头让人去铁匠炉打了些铁撬棍,说“用工具,省力气”——这些洋法子,倒是真管用。
工地上的秩序靠老兵管。常敬之派了些征战多年的老兵来当工头,这些人脸上大多带疤,说话糙,却有威信。
灾民里有想偷懒的,老兵不打不骂,就站在他跟前,看着他,直到他拿起工具为止;有抢别人工具的,老兵就罚他当天领不到粥,让他蹲在边上看别人干活换粥,饿上一天,下次就老实了。
有次几个从外地来的流民,大概是没赶上工票,见着常家商队运粮的车路过工地,红了眼,拎着棍子就想哄抢。
管工棚的老兵叫王二柱,以前是常敬之手下的班长,胳膊上有个枪眼,他没慌,从腰里摸出个哨子,“嘀嘀”吹了两声。
工棚里的壮丁听见哨声,都拎着锄头洋镐围了过来——这些壮丁跟着王二柱晚上操练过,知道谁是给他们粥吃、给他们活干的人。那几个流民见势头不对,灰溜溜地跑了。从那以后,工地上再没出过抢东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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