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混乱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涟漪尚未平息,更大的漩涡已在阳间悄然酝酿。
陆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地下三层,一间由高强度合金和特殊屏蔽材料打造而成的“特别问询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陆沉舟端坐在单向玻璃幕墙后,冷硬的面容在监视器屏幕的幽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陨,穿透玻璃,死死锁定着隔壁房间里那个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浑身筛糠般发抖的中年男人。
那是鑫源化工破产清算前的一个中层主管,名叫王德发。经手过部分剧毒废料的登记和初期封存。在“清源”计划启动后不到四小时,就被陆氏安保部以“协助集团内部审计”为由,“请”到了这里。
“王主管,”问询室内,安保部负责此次行动的队长,一个代号“山魈”的彪悍男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鑫源破产前,编号X-7到X-12的那几批高浓缩废料,最终处置记录显示是‘封存待专业机构处理’。但封存地点,原始记录是‘3号危废库’,后来被修改成了‘7号中转库’。谁改的?谁授意的?”
王德发眼神惊恐地躲闪,嘴唇哆嗦着:“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个登记的……上面说改……我就改……”
“上面是谁?”山魈身体微微前倾,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山岳,“赵宏?还是……直接来自更上面?”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单向玻璃的方向。
王德发浑身一颤,几乎要从椅子上滑下去:“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他语无伦次,汗水浸透了衬衫领子。
隔壁,陆沉舟的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王德发的恐惧是真的,但他闪烁的眼神和那点微不足道的抵抗,更像是某种被提前植入的、深植骨髓的“保险丝”。对方显然预判到了他的行动,给这些可能被挖出来的小角色,套上了精神枷锁。强行突破,很可能只会得到一具崩溃的躯壳,或者触发更糟糕的自毁程序。
“废物。”陆沉舟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冰冷。他拿起内线通讯器:“山魈,换人。名单下一个。”
“是,陆总。”山魈的声音传来。
陆沉舟的目光投向旁边另一块屏幕。上面是技术部“深网”监听节点的实时数据流,无数光点和线条在城市虚拟地图上闪烁、跳跃,监测着各种异常能量波动和负面情绪聚集点。心锁桥附近的区域被重点标红,能量读数虽然有所下降,但依旧残留着阴冷的蛊惑气息。而另一个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信号源,正断断续续地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区域闪烁——城南老城区的荷花池菜市场。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来自姜眠的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忘川河底毒桶初步搞定!虫子暂时压下去了!阎王被天庭特使批得灰头土脸,游船项目黄了!气炸!我这边有点新发现,跟阳间废料有关,晚点细说。对了,陈星说深网在南城荷花池菜市场附近捕捉到微弱裂缝映射信号?我去看看!】
陆沉舟看着信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阎王被批,项目搁浅,这在意料之中,但姜眠语气里那股“新发现”的兴奋劲,让他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至于荷花池菜市场……那地方鱼龙混杂,信号微弱且飘忽,她一个人去?
他下意识地想回复让她小心,或者派人接应。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那句在医院天台上被她斥为“心思龌龊”的话又浮现在脑海。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他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关掉了信息界面,目光重新投向审讯室和监控屏幕。
***
城南,荷花池菜市场。
时间刚过早上八点,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
空气里混杂着生肉的血腥气、活鱼的腥味、蔬菜的泥土芬芳、熟食的油腻香气,还有鼎沸的人声、讨价还价的吆喝、电动三轮车的喇叭声……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烟火气十足的市井画卷。
姜眠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服,头上扣了顶棒球帽,帽檐压得有些低,像极了早起买菜的普通市民,慢悠悠地穿梭在拥挤的人流中。她手里拎着个印着超市logo的环保袋,里面装着几根蔫了吧唧的黄瓜和几个土豆——这是她的伪装道具。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的摊位,耳朵却像最精密的雷达,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判官笔Plus缩小成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别在她胸前的口袋里。陈星提供的那个便携式魂能波动探测仪,伪装成一个老旧的电子表戴在她手腕上,表盘上的数字正以一种极低的频率微微跳动着,指向市场深处肉禽区的方向。
越往里走,那股混杂在浓郁市井气息中的、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阴冷腐朽感,就越发清晰。不是蛊虫那种带着怨念和诱导的阴毒,更像是一种……破碎的、带着强烈不甘和空间撕裂感的“渣滓”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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