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暮投荒村
光绪二十三年秋,陈九挑着书箱踏入黑石县地界时,夕阳正把群山染成血红色。他本是赴省城应乡试的秀才,不想途中染了风寒,盘缠又被人偷了,只得一路讨饭,此刻浑身发冷,只想寻个落脚处。
前边忽有炊烟升起,陈九精神一振,加快脚步。那是个极小的村子,土坯房歪歪扭扭,村口老槐树上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绸,风过时簌簌作响。他刚要开口问路,忽见村道上空无一人,连鸡犬都不见踪影。
“有人吗?”陈九喊了两声,回音撞在土墙上,惊起几片枯叶。
转角处忽然闪出个老妇,裹着灰布头巾,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她盯着陈九看了半晌,哑着嗓子说:“外乡人?这村早没人了,往前十里是鹰嘴崖,后边是乱葬岗,你要投宿……往山上走,有座山神庙。”
陈九顺她手指望去,山坳里果然有座青瓦庙宇,檐角挂着的铜铃锈得不成样子。他谢过老妇,刚要走,忽觉后颈发凉——那老妇竟没影子!
再回头,老妇已不见了,只有风卷着一片槐叶贴在他脚边。
山神庙的门虚掩着,门楣上“广济寺”三字倒还清晰,两旁却贴着黄纸封条,墨迹斑驳,写着“光绪十年封,知县李某某”。陈九心下犯嘀咕,伸手推开条门,“吱呀”一声,霉味混着某种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殿中央供着一尊弥勒佛,肚子上裂了道缝,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茬。供桌上积了寸许厚灰,却有半块啃剩的骨头,骨头上还沾着碎肉。陈九胃里一阵翻涌,壮着胆子往里走,两侧配殿都锁着,唯有西厢房虚掩,漏出一线昏黄的光。
他推开门,见地上铺着稻草,墙角堆着几件破僧衣。窗外传来敲木鱼的声音,“笃——笃——笃——”,缓慢得让人心慌。
“阿弥陀佛,”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施主若不嫌弃,就在此将就一晚吧。”
第二章 古庙夜惊
陈九循声望去,见蒲团上坐着个老和尚,法号无妄。他面色青灰,眼皮耷拉着,可陈九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大师,这庙为何封着?”陈九问。
无妄抬起手,指甲缝里沾着黑泥:“早年闹过邪祟,知县大人封了山门。贫僧是十年前进来的,替菩萨守着。”
陈九没接话,目光扫过墙角——那里堆着几坛咸菜,坛口封着红布,红布上竟有暗褐色的污渍,像血干了的颜色。
夜里,陈九被尿憋醒。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他看见无妄跪在佛前,手里捧着个陶碗,正往嘴里送什么。碗沿沾着油光,陈九凑近一瞧,差点栽倒——碗里是半颗眼珠!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无妄猛地抬头,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绿的光:“施主醒了?来,同享佛恩。”
陈九连滚带爬冲出门,刚跑到院中,就听见东厢房传来“咔嚓”一声。他贴着墙根凑过去,从门缝里看见两个穿僧衣的人,正把一具尸体往石磨下塞。尸体的脸他认得——是白天在村口见过的老妇!
“今日的‘供果’肥了些,”其中一个僧人说,“明儿熬粥,能多分两碗。”
另一个笑:“你闻闻,这股子肉香,比供佛的檀香味儿还足。”
陈九捂住嘴,冷汗浸透了里衣。他想起供桌上的骨头,想起陶碗里的眼珠,想起老妇说“这村早没人了”——原来那些“没人”的村民,都成了这伙假和尚的盘中餐!
第三章 残卷血证
天未亮,陈九摸黑翻出庙门。他记得山后有条小路,或许能绕出去。可刚跑了两步,就踩中个软乎乎的东西——是具女尸,喉咙被利刃划开,胸口插着把生锈的铁勺。
他强压着呕吐欲,躲进后山的乱草丛。直到日头升高,才敢探出头。庙里飘来阵阵肉香,夹杂着诵经声:“……我等食尽众生,方得金刚不坏……”
陈九咬咬牙,决定回庙找线索。这一次他更小心,借着香客上香的由头溜进去,直奔藏经阁。阁楼霉味更重,他从书架缝隙里抽出一本虫蛀的账册,翻开一看,头皮发麻——
“康熙五十七年,春,大旱,饿殍遍野,取男丁三名,女眷五名,熬膏存于地窖。”
“乾隆十三年,瘟疫,村人求食,助贫僧取病殁者七人,分食三日。”
“光绪五年,新住持无妄至,言得密法,食人可延寿,需活祭……”
最后一页是血写的:“今日无妄逼我食子,我死不瞑目!”落款是“弟子慧明,光绪十年”。
陈九手一抖,账册掉在地上。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无妄!他慌忙躲进梁上的暗格,透过雕花木窗往下看——无妄正弯腰翻那本账册,嘴角咧到耳根:“又有人翻旧账了,正好当柴火烧。”
暗格里有个铁盒,陈九趁无妄上楼时摸出来。盒里是幅绢画,画中是个血池,池边堆满白骨,最上面坐着一尊青面獠牙的佛,脚下踩着个老和尚,正是无妄的模样。绢画背面有行小字:“此寺本为邪庙,借僧人皮囊食人,需每年献祭童男童女,否则血池倒灌,僧人亦成池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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