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建兴十二年的春意迟迟未至。渭水南岸的五丈原上,蜀军大营在寒风中静默如铁。中军帐内,诸葛亮正与姜维、魏延、王平等人商议军务,案几上摊开的雍凉地图已被朱笔勾勒得密密麻麻。
“司马懿这个老狐狸,当真要做缩头乌龟了。”魏延忍不住拍案而起,“丞相,让末将再带五千精兵,去他寨前痛骂三日,看他出不出来!”
诸葛亮轻摇羽扇,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文长稍安勿躁。司马懿深谙兵法,他这是要以逸待劳,等我军粮尽自退。”
正说话间,帐外天色忽然暗了下来。一阵怪风自东北角呼啸而起,卷起漫天黄沙,吹得营帐剧烈摇晃,旌旗猎猎作响。众将纷纷起身,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中军帐前那棵枝繁叶茂的松树竟被狂风拦腰吹断,巨大的树冠轰然倒地。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诸葛亮面色凝重,快步走回案前,取过筮草闭目默祷。片刻后,他睁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此风主......损一大将。”
姜维急忙上前:“丞相,或许是......”
“不会错的。”诸葛亮摇头打断,羽扇无力地垂在膝上,“乾卦动于五爻,白虎临位。三日内,必有大丧。”
消息很快传遍全营。接下来的三天,一种莫名的压抑笼罩着蜀军大营。连最不信邪的魏延,在巡视时也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中军帐前那棵倒下的松树。
第三日清晨,诸葛亮正在与费祎核对粮草簿册,忽听帐外卫兵急报:“镇军将军赵云长子赵统、次子赵广,自汉中来见丞相!”
诸葛亮手中的朱笔“啪”地落在簿册上,溅开一团刺目的红痕。他太了解赵云,若不是天大的事,绝不会让两个儿子同时离开职守。
“快请!”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当赵统、赵广一身缟素走进大帐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兄弟二人扑倒在地,泣不成声。
“丞相...家父...家父三日前夜里三更,在汉中府中...病重身亡了!”赵统哽咽着呈上蒋琬的亲笔书信。
诸葛亮猛地站起,案上的茶杯被衣袖带落,“哐当”一声摔得粉碎。他踉跄两步,仰天悲呼:“子龙休矣!国家损一栋梁,吾去一臂也!”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已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图。
“丞相!”姜维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诸葛亮,王平、张翼等将也急忙围了上来。帐内顿时哭声一片。
姜维想起去年在箕谷,赵云还手把手教他如何布设疑兵;王平记得自己第一次独当一面时,是赵云在军议上力排众议支持他的方案;就连魏延,也想起当年在长沙,是赵云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
这位从长坂坡时代就陪伴着先帝和军队的老将,他的离去,仿佛带走了一个时代。
诸葛亮在姜维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接过蒋琬的信细细阅读。信上说,赵云自去年箕谷之战后便已抱病,却始终不让军医上报实情,直到三日前夜里溘然长逝,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北伐大业。
“子龙啊子龙...”诸葛亮老泪纵横,握着赵统兄弟的手颤抖不已,“一生忠勇,克己奉公,竟至于此...”
他当即下令:全军缟素三日,营中为赵云举哀。又亲笔写下奏表,详陈赵云功绩,命赵统、赵广即刻返成都面君。
消息传到成都时,刘禅正在用膳。读罢诸葛亮的奏表,他手中的玉箸“啪”地掉在地上,愣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哭。
“陛下保重!”黄皓急忙上前劝慰。
“滚开!”刘禅一把推开他,哭喊道:“朕昔年幼,若非子龙将军,则死于乱军之中矣!子龙于朕,有救命之恩,犹如亚父!”
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幅由他人讲述的画面:当年长坂坡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在万军丛中杀出一条血路,将他紧紧护在怀中。那一幕,至今仍时常在梦中重现。
次日早朝,刘禅下诏:追赠赵云为大将军,谥号顺平侯,敕葬于成都锦屏山之东,建立庙堂,四时享祭。又封赵统为虎贲中郎将,赵广为牙门将,命其守坟三年。
诏书颁布时,满朝文武无不垂泪。老臣们还记得赵云当阳救主的英姿,年轻官员也听说过他在汉水畔的空营计。蒋琬在府中设下香案,董允亲自前往赵云府上吊唁,而在成都的郭攸之,则在书房中铺开宣纸,挥毫写下“忠勇无双”四字,以墨祭英魂。
葬礼那日,成都百姓自发沿街相送。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吟起一首挽诗:
“常山虎将兮,智勇世无双。
汉水战功兮,当阳名高扬。
两番护幼主,一心报先皇。
青史铭忠烈,千载颂其芳。”
这诗句很快在送葬的队伍中传开,最终随着纸钱一起,飘洒在锦屏山的新坟前。
而在五丈原,诸葛亮的病情却愈发沉重了。
自那日呕血后,他便卧床不起。医官诊断为“忧劳成疾,心脾两亏”,开了几副安神补气的方子,却不见什么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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