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陇山道上,关兴、张苞率领的三千轻骑如一道闪电划过金黄的原野。这天正午,他们在一条溪谷间与魏军先锋的斥候队迎头相遇。
“是张合的先锋部队!”张苞眼尖,一眼认出对方旗号。
关兴青龙刀一挥:“散开,包抄!速战速决!”
训练有素的蜀军骑兵迅速分成两股,如双翼般展开。魏军斥候队长刚下令放箭,关兴已突至近前,刀光如匹练般闪过,血溅秋草。
“燕人张苞在此!”另一侧,张苞的怒吼震彻山谷,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连挑三名魏军骑兵。不过一盏茶工夫,这支五十人的魏军斥候队已全军覆没。
三日后,同样的战术在陇西古道再次上演。关兴根据抓获的民夫口供,设伏袭击了一支从长安往祁山运粮的队伍。张苞亲自带队冲锋,焚毁粮车二十余辆,俘虏民夫百余人。
消息传回魏军先锋营地,张合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筒乱跳:“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欺我!掠我斥候,断我粮道,视我大军如无物!”当即下令,“点齐本部轻骑,随我出营,定要叫那关兴、张苞有来无回!”
副将戴陵见状,急忙劝阻:“将军息怒!大都督有令,谨守营寨,不得擅自出战啊!”
“岂有此理!”张合须发皆张,“彼辈猖獗若此,若不一战挫其锋芒,我军威何存?大司马(曹真)在时,岂容蜀寇如此嚣张!”说罢,不顾劝阻,执意披甲。
与此同时,位于后方数十里外的魏军主力中军大帐。
司马懿正与司马师对弈,听着戴陵送回的关于张合营中动向的禀报。他落下一子,面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父亲,张将军性情刚烈,恐难忍此辱。若其违令出战...”司马师面露忧色。
司马懿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正因如此,我才让他为先锋,却又缚其手脚。”他拈起一枚棋子,“传我军令,再送至张合军中。”
片刻后,传令兵飞驰至张合营中,带来了司马懿的最新命令,语气比之前更为严厉:
“大都督严令:蜀军游骑骚扰,意在激将,各营务必依险固守,不得擅离职守!凡违令出战者,无论胜负,皆以军法从事!张将军身为先锋,更当为诸将表率,稳守营盘,以待主力,不得有误!”
张合接过军令,额头青筋暴起。那“无论胜负,皆以军法从事”一句,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牢牢钉在原地。他望着帐外已经集结完毕、群情激愤的骑兵,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收兵,回营。”
他重重坐回帅位,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排遣的愤懑与屈辱感充斥心头。这不仅是对蜀军挑衅的无力,更是对身后那道来自中军、看似稳妥却步步掣肘的将令的强烈不满。“若大司马在,必不使我等受此窝囊气!”他心中默念,对司马懿的“畏缩”愈发不解与轻视。
就在司马懿稳坐中军,压制着张合的行动时,斜谷方向的战报接连传来:吴懿、张嶷大军压境,旌旗蔽日,鼓声震天,郿城告急!
孙礼一日三报,言辞恳切,甚至带着惊慌,请求增援。
“都督,斜谷方向声势浩大,恐非虚张声势,是否分兵......”有将领面露忧色,出列提议。
司马懿看着军报,沉吟片刻,忽然冷笑出声:“好个诸葛亮,果然妙算。”他转向众将,目光锐利,“吴懿、张嶷虚张声势,就是要我们分兵东顾,削弱祁山主力。传令孙礼,紧守不出,任他鼓噪,只需守稳城池。再令各军加速前进,直取祁山!诸葛亮的主力,必在此处!”
秋风吹过陇西的原野,卷起阵阵尘土,平添几分肃杀。司马懿的大军终于抵达祁山前线,与张合的先锋会合。
站在新立起的魏军营寨高处,司马懿与张合并肩而立,望向远处蜀军大营。但见营盘连绵,依山就势,壕堑分明,旌旗在晚风中纹丝不乱,透着一股沉静的杀气。
“诸葛亮治军,果然严谨。”司马懿淡淡道,听不出情绪。
张合却重重哼了一声,手指远处:“营寨虽固,亦是龟缩之态!都督,我军新至,士气正盛,何不趁夜袭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末将愿为前部!”
司马懿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连绵的灯火上,缓缓摇头:“隽乂勇毅可嘉。然诸葛亮非比他人,岂能不防劫寨?你看他营盘布局,外松内紧,暗合阵法,必有准备。我等初来,根基未稳,岂可遂然蹈险?”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传令下去,各营谨守本位,多设鹿角,广布斥候,无我号令,绝不可轻出。”
言毕,他不再多看,转身下山。黑色披风在渐浓的暮色中猎猎作响,仿佛一头收起爪牙、隐入暗处的猛兽,将张合那未能尽吐的请战之言与满脸的不甘,尽数抛在了身后。
而在蜀军大营,诸葛亮也登上了望楼。看着魏军营地依山傍水、井然有序的布局,以及那稳如磐石、不动如山的气势,他轻轻摇动羽扇,对身旁的姜维叹道:
“司马懿来了。此人用兵,先求不败,而后求胜。坚忍冷静,善于调和内部,又能压制如张合这般悍将...此真吾之劲敌也。”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凝重,“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夜色彻底笼罩了祁山,两军的营火各自连成一片,如同两条隔空对峙的、散发着冰冷光泽的星河。在这片星光与火光交织的沉默之下,两位当世顶尖统帅的意志,已透过营垒的缝隙,展开了无声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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