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巨鹿郡边境的荒山野岭。成大器倚着斑驳的古树擦拭环首刀,刀身映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神。自随廖化踏上寻回《太平要术》的路途,月余间他们辗转于冀州各地,却始终只寻得零星线索。树皮上交错的裂纹像极了师父临终前枯槁的手背,那时老人攥着半页残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卷二控五行之枢,得之可破天下阵局...话音未落便咽了气,喉间溢出的血珠恰好滴在残篇太平道三字上,如今那抹暗红仍像凝固的火焰。
成兄弟,看看这个。廖化从行囊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纸页边缘磨损得如同被鼠啮过,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晕染成模糊的墨团。这是三日前他们在老樵夫家借宿时,对方从炕席下摸出的祖传信物——老人说祖父年轻时在深山采药,曾在断崖石缝里拾得此物,当时纸卷用腐坏的黄巾裹着,上面还沾着半片风干的血痂。成大器接过密信时,指尖触到纸背隐约的墨迹,那是某种矿物颜料绘制的暗纹,在残阳下泛着幽蓝的光。
展开图纸,借着余晖仔细辨认,蜿蜒的山路末端画着座穹顶祭坛,祭坛四周环绕着九道水波纹,角落缀着的字被朱砂描过,笔画间凝着干涸的血渍。这路线指向西北方的黑风谷,成大器用刀尖戳着图纸上的山谷标记,那里画着三只扭曲的乌鸦,祭坛标记旁的字,廖兄可知在太平道中代表什么?
廖化皱眉沉思,手指摩挲着下巴虬结的胡茬,指腹蹭过一道陈年刀疤——那是十年前随黄巾军攻陈留时,被官军长矛划伤的。太平道以天干地支分坛,他忽然拍了下大腿,枯叶从他肩头的补丁处簌簌掉落,癸属北方水,对应冀州分坛的玄水部。只是黑风谷...他声音陡然压低,目光扫过密林中晃动的树影,三十年前黄巾军溃败时,那里曾是张宝的埋骨地,传说每晚都有披甲的鬼影在谷中巡弋,遇见活人便剜心沥血祭旗。
暮色渐沉,两人在林间燃起篝火。成大器望着跳跃的火苗,脑海中反复勾勒着密信上的图案。他想起师父藏在药柜暗格里的手记,其中一页用蝇头小楷写着:《太平要术》三卷如鼎足,卷一凝气成罡,卷二引灵化阵,卷三逆命改生。昔张角得全本而振臂一呼,今残篇散落,若聚齐或可...,后面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唯余苍生劫三字尚可辨认。如今他们手中仅有卷一的半页残篇,上面记载的引气诀勉强够破寻常幻术,若能寻得卷二,或许能解开那些刻在山岩上的古老符阵。
篝火噼啪爆响,火星溅在廖化补丁摞补丁的裤脚上。他忽然从行囊深处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发黑的麦饼:尝尝?这是在常山郡一位老妈妈家借宿时,她硬塞给我的,说见我像她战死的儿子。麦饼咬下去咯牙,成大器却吃出了淡淡的槐花香——那是他家乡灶台旁常有的味道。
次日拂晓,两人收拾行装,循着密信指示向黑风谷进发。越靠近山谷,雾气越浓,湿冷的空气裹着腐叶味钻进衣领。山路陡峭如刀削,怪石上布满青苔,偶有白花花的人骨嵌在石缝里,指骨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廖化忽然蹲下身,拨开一丛荆棘,下面露出半具锈蚀的黄巾头盔,护耳上的天公将军印记已被风雨磨平,只剩几道模糊的刻痕。
行至正午,前方忽然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谷口狂风呼啸,卷起碎石与落叶,形成一道黑色的风障。风障中隐约有白影晃动,像是无数条白绫在翻飞。廖化抽出大刀,刀身撞上风障的刹那,竟发出金属摩擦般的锐响:小心,这风里有妖气!话音未落,成大器已察觉到不对劲——风中夹杂着细微的符咒波动,那是用陈年人血混合尸油绘制的幻术结界,每道风丝都缠着一缕阴魂。
廖兄,这风障是人为布设的机关。成大器蹲下身,拨开草丛,果然在地面发现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钉,钉头刻着残缺的字符文,周围的泥土呈诡异的暗红色。他想起卷一残页中记载的破阵之法凡五行阵,必以其行之精要破之。水阵者,寻其源,逆其流。这些铜钉的排列暗合壬癸水的方位,阵眼多半藏在...他猛地抬头望向谷口西侧那棵歪脖子老松,树干上有处新剥的树皮,露出的木质部画着个模糊的水波纹。
你看这些铜钉的排列,成大器指着地面,刀尖在泥土上划出弧形,壬癸之形,对应北方水。若我没猜错,风障的枢纽应在谷口西侧的巨石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用桃木削成的符锥,这是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危急时可化阳火。符锥入手温热,仿佛还带着老人的体温。默念咒语将符锥插入土中,刹那间,铜钉泛起微光,狂风竟渐渐减弱,风障中翻卷的白影露出真容——原来是千百片粘在风丝上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咒文已变成灰黑色。
廖化见状,惊叹道:成兄弟果然好本事!他挥刀劈开残余的风障,刀刃切过符纸时发出声响,像撕裂破布。两人顺利进入谷内,脚下的青石板布满裂纹,缝隙里渗出黑色粘液,踩上去吱呀作响。两侧峭壁上刻着模糊的壁画,画中人物身着黄巾,手持符幡,围绕着祭坛跳舞,其中一个高举符剑的人,面容竟与密信上的字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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