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柳城的断壁残垣。城墙之上,原本象征乌桓雄威的旗帜早已被战火撕裂,在呼啸的北风中发出呜咽般的悲鸣。蹋顿身披玄铁重铠,手持一柄磨得锃亮的镔铁长刀,站在城楼最高处,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火光与乱象。汉军的云梯如蚁附墙,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得脚下砖石簌簌发抖,城墙上的乌桓士兵如潮水般溃退,哭喊与惨叫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末日悲歌。
蹋顿的胸膛剧烈起伏,滚烫的血液直冲头顶,悲愤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他望着这座经营了十余年的柳城——高大的城墙曾是草原与中原的天然屏障,城内的穹庐错落有致,马场中养着最矫健的战马,粮库中囤积的粮草足以支撑数万大军三年之用。这里不仅是乌桓的政治中心,更是他蹋顿毕生的心血,是他逐鹿中原、称霸北方的根基。可如今,汉军的铁蹄踏破了城防,火光吞噬着房屋,他多年的夙愿,竟在一日之间毁于一旦。
“废物!一群废物!”蹋顿怒吼着,眼中血丝密布。他看到几名乌桓士兵丢盔弃甲,正沿着城墙的阶梯狼狈逃窜,手中的弯刀都扔在了地上。怒火中烧的他几步上前,长刀挥舞间寒光一闪,那几名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求饶,头颅便已滚落在地,鲜血喷溅在蹋顿的铠甲上,与原本的暗红色融为一体。“不许逃!”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在混乱的城楼上炸开,“柳城是我们的家园!随我杀回去,把汉军赶出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更加仓皇的逃窜。汉军的攻势太过猛烈,先头部队已经攻破了北门,玄甲士兵如猛虎下山,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乌桓士兵早已被汉军的气势吓破了胆,他们亲眼看到平日里骁勇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汉军的弩箭精准狠辣,长枪如林密不透风,那种来自中原的铁血战力,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此刻的乌桓士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根本无人理会蹋顿的命令。
蹋顿环顾四周,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原本跟随他的三百死士,如今只剩下寥寥数十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恐惧。一名亲卫浑身是血,踉跄着跑到蹋顿身边,声音颤抖:“首领,汉军已经进城了,我们守不住了,快逃吧!”
蹋顿握紧了手中的长刀,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知道,亲卫说的是实话。柳城的防线已经全面崩溃,汉军主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城内,此刻再坚持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白白送命而已。他一生征战,从草原的小部落首领到统一三郡乌桓的雄主,何曾如此狼狈过?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心脏。
但蹋顿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枭雄,他骨子里的狠厉与坚韧并未完全熄灭。他猛地咬了咬牙,牙齿咯咯作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逃?”他沉声道,“我蹋顿岂能如此轻易认输!”他转头看向身边几名神色坚定的亲信,这几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跟随他南征北战,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随我从暗道突围!”蹋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前往草原深处,投靠鲜卑各部,积蓄力量,日后再图复兴!”
几名亲信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纷纷点头:“愿追随首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蹋顿不再犹豫,带着这几十名亲卫,沿着城楼的秘密通道快速跑下。通道狭窄陡峭,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忽明忽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状。一路向下,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与泥土气息。
这条暗道是蹋顿早在三年前就秘密修建的,当时他预感汉朝不会坐视乌桓壮大,便提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暗道从城楼底部延伸,穿过城墙地基,一直通往城外十里处的草原,出口被茂密的灌木丛掩盖,极为隐蔽。他本以为这只是未雨绸缪,从未想过有一天真的会依靠它逃生。
众人在暗道中疾行,耳边只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与沉重的呼吸声。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泥土的气息中夹杂着草原特有的青草味道。“快,出口到了!”一名亲卫激动地喊道。
蹋顿加快脚步,率先冲出了暗道。外面正是广阔无垠的草原,夕阳的余晖洒在碧绿的草地上,泛着金色的光芒。不远处的灌木丛后,早已备好的十几匹快马正安静地伫立着,这是他提前安排亲卫藏在这里的,都是乌桓最优良的战马,脚力惊人。
“上马!全速前进!”蹋顿一声令下,率先翻身上马。亲卫们也纷纷跃上马背,动作干净利落。一行人调转马头,朝着草原深处疾驰而去,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轨迹。蹋顿回头望了一眼远处浓烟滚滚的柳城,眼中满是不甘与屈辱,他暗暗发誓:“汉军,今日之仇,我蹋顿必百倍奉还!”
然而,蹋顿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已在汉军主将徐荣的预料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