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梁是在菜市场听隔壁摊位的张婶说的,说看见方英那个叫舒文的男朋友,一整个上午都待在她的蛋糕店里,一会儿帮着打包,一会儿又凑在柜台后和方英低声说笑。这话像颗火星子,“噌”地一下点燃了方梁心里积压多日的火气。他手里的芹菜还滴着水,也顾不上付账,朝着张婶摆摆手就往蛋糕店的方向赶,脚步又急又沉,路上的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
等他喘着粗气站在“甜氧”蛋糕店门口时,透过玻璃门能看见店里的热闹景象。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一排排裱花精致的蛋糕上,空气中飘着黄油和烤面包的香气,几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围着柜台挑选马卡龙,收银台前还排着两三个人。方英穿着米白色的围裙,正低头给一个刚出炉的蔓越莓面包装袋,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又专注,而她身边的舒文,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正帮着把刚烤好的曲奇摆进玻璃罐里,动作生疏却认真。
这画面落在方梁眼里,却成了刺眼的“不成体统”。他没多想,一把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铃哐啷”响得急促,瞬间打破了店里的温馨氛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过来,原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停了下来。方梁径直走到方英面前,完全没顾及周围客人探究的目光,声音又粗又沉,像块石头砸在地上:“方英,你真的是想男人想疯了?”
这话一出口,店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烤箱散热的细微声响。方英手里的包装袋“啪嗒”一声掉在柜台上,蔓越莓面包滚了出来,她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紧接着又涨成了难看的青紫色,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她能感觉到周围客人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讶,还有些难以掩饰的鄙夷,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手脚都变得冰凉。
站在一旁的舒文也愣住了,手里的曲奇罐停在半空中,他下意识地想上前解释,却被方英用眼神制止了。方英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喉咙里的哽咽,伸手去拉方梁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格外坚定:“爸!这里是店里,我们回家说。”
方梁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张了张,却被方英用力推着往门口走。方英的力气不大,但推搡的动作里满是急切和难堪,她一边推一边朝着舒文使了个眼色,眼神里带着歉意和嘱托,示意他帮忙看好店里的生意,照顾好客人。舒文心领神会,对着方英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客人们说:“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店里的面包和蛋糕都新鲜出炉,大家慢慢选。”
方梁被方英半拉半拽地推出了店门,玻璃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店里的香气和目光都隔绝在外。方英松开手,背靠着冰凉的玻璃门,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而方梁站在她面前,脸上依旧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防盗门“砰”地一声被甩上,震得墙上的挂钟都晃了晃。方梁几乎是在门合上的瞬间,就猛地抬起手,指尖死死戳着方英的鼻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唾沫星子随着怒吼溅在方英的脸上:“方英!你知不知道舒文相是个杀人犯?是亲手杀了自己亲娘的畜牲!”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来的,眼里的猩红像要烧出来。客厅里还留着早上没收拾的碗筷,餐桌上的豆浆已经凉透,结了层薄薄的膜,此刻却成了这场风暴里唯一沉默的旁观者。
方英没有躲,任由那带着怒气的指尖抵着自己的皮肤,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围裙的边角,指腹掐进布料里。她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却异常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刻进心底的事:“我知道。但爸,他有他的不得已——是他妈妈杀了他妹妹,一步一步把他逼上了绝路。”
“你知道?!”方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拔高声音,猛地后退一步,又上前一把抓住方英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你知道还跟他搅和在一起?方英,我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跟他分手!”
“我不。”方英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执拗。她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父亲的手,胳膊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眼眶更红,却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
“好啊,方英,你翅膀硬了是吧!”方梁的怒火瞬间被这两个字点燃,他猛地松开手,方英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指着方英,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好半天才喘着粗气说,“你跟一个杀人犯在一起,是想把这个家彻底毁了吗?”
“是!我翅膀是硬了!”方英突然提高了声音,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不甘在此刻彻底爆发。她挺直脊背,迎着父亲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我一个人开蛋糕店,每天凌晨三点起床揉面,晚上十点才关门,我用一双揉面的手养活了这个家!我凭什么不能自己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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